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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假,他已经要腌入味了,而科因看起来起码还算整洁,也许在技术部那里已经清过自己。
“你知道吗?从体外塞进去的肠子不用管,它会自己回到该回的地方,不管是战场上,还是手术台上都是如此处。
拢起来,塞进去,不用担心它们会像耳机线一样打结。”
沉默。
然后,仿佛是随口一提般,洛希边试探着水温边说:“雕像应该放哪里?”
“不用担心,这段时间里不会有外人进到这间宿舍。”
科因拿起雕像和书页,带上浴室门离开,没再多说半个字。
水几乎要溢出来了。
洛希终于关上水龙头,手习惯性地伸向置物架却摸了个空,那里空空荡荡,只有一瓶用得差不多了的葡萄味洗发香波与一瓶仍未开封的沐浴露。
他是想拿什么呢?刚刚那刻在肌肉记忆里的泡澡前应该有的的动作,但他的手和脑子里的记忆一样空荡,这种空荡几乎令他恶心,但是洛希知道,许多人对此求之不得,包括德雷克在内。
他抓起沐浴露,撕下塑封时它发出了耗子一样的尖叫。
这瓶沐浴露是某种花香味的,已经在过期边缘,那就只能是科因买的,想来他购物时恐怕根本没看,只是随手丢进了购物车,不过更大的可能则是这沐浴露是买冷冻披萨送的。
他把沐浴露直接挤进水里,这是年幼的他发明的玩法,挤进水里的沐浴露会产生许多泡泡,怎么捏也捏不完,但是要是抹在身上,水一冲就干干净净了——这是他观察女仆洗碗时为了冲掉洗洁精需要换好多道水后推出的,并真正的付诸了实践。
洛希把自己丢进一堆泡沫里,香精味刺鼻的泡沫簇拥着他僵硬疲惫的身体,时隔多天后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放松下来,从公交车,到埃舍尔府,再到那座古怪的岛屿,他似乎连歇都没歇过,就是休息时也是提心吊胆,担心着那些亟待处的未来事项。
当然,现在也有,他躺在水雾里,感觉到未来的步步紧逼,恐慌,焦虑,不知所措,但是他太累了,累到分不出任何一丝精力给它们,所有的念头只有好好睡上一觉。
他凝视着空中越来越浓的水雾,它柔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吸顶灯,窗户,置物架,瓷砖缝,他抬起手,水雾从他的皮肤上升起,好像他的灵魂也在从每个毛孔中流逝。
他的虚构的灵魂混进水雾里,如同小船推入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涟漪是不符合物规则的几何形,它们饱胀着,几乎要从空中滴下来,却又被某种看不见的存在轻轻悬吊,于是那些无法施放的动能转向自身,它们开始转圈,一圈又一圈。
小象,风铃,戴圣诞帽的小人,快开放的花,一圈又一圈,伴着模糊不清的音乐,他抬起手想要挥散这些水雾,可手却不知何时变得又短又圆,他听见咯咯的兴奋笑声从自己嘴里发出,小象,风铃,戴圣诞帽的小人,快开放的花,一圈又一圈。
真可怜,他要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长大了。
守在他摇篮边的女人长吁短叹。
屋外的狗在风中狂吠。
洛希猛地惊醒过来,他竟然在浴缸里睡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死死攥着他的心脏,水依然温热,雾气也还浓重,但泡沫已经全然消散,先前的画面到底是梦境还是早被遗忘的婴儿时的记忆?
有人敲门。
砰砰。
“你晕在里面了?”
科因说,他提着刀的影子打在磨砂玻璃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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