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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魏王朝幅员辽阔,北跨草原,南抱大洋,春夏之交的东南沿海最是风情撩人,和位于北方的京师不同,这里靠着温暖的海洋,终年气候宜人,便是最冷的时候也只需加一件夹衫,夏季更是衣衫轻薄,女子衣裙尤为艳丽轻盈,常有提着箩筐在官道旁卖水果小吃的农家女,一颦一笑都带有利落婉约的风情。
陇南临近十万大山,瘴气毒虫遍布,民风彪悍,少有旅人愿意来这里,只有做大买卖的商人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带车队来这里收购各色木材,现在是近夏的天气,陇南的太阳毒辣得很,官道人烟稀少,茶铺支着棚子,老板也倚在炉边打瞌睡。
在干燥的烟尘里,官道尽头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老板打了个哈欠,努力睁大困倦的眼睛看过去,地面腾起的热浪里,有一辆破烂的驴车吱吱呀呀地向着陇南城门挪过来。
车是破车,木轮子咯咯吱吱,转一圈卡一下;驴是老驴,眼皮耷拉蹄子厚实,走一步叹一口气。
这样的破车老驴老板见的多了,但是车上的那个人,却着实令他精神一振。
赶车的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粗布衣衫,眉眼清亮,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子,眼角眉梢都含着活泼的笑容,老板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俊俏的少年人!
老驴拉的只是一辆露天的板车,上面堆满了蓬松金黄的稻草,一看就让人觉得浑身发热。
少年人赶着老驴停在了茶摊前,从袖子里数出两枚铜板,一脸肉痛地递给老板:“来一壶凉茶、两碗冷面。”
老板爽利地答应一声,手掌伸出去搭在他手下准备接钱。
谁知等了半天都不见铜板落下来,老板的视线从两枚铜板一路移上去,盯住了少年人的脸。
对方正心酸地瞅着那两枚铜板,好似是要送出自己的传家宝一般,心痛的表情都把整张脸扭成了一团。
老板的笑容扩大了不少,抬手飞快从他手上摸走铜板,大声道:“凉茶冷面!
里头请!”
少年眼巴巴地看着他拿走了钱,委屈地叹了口气,没有跟着老板的指引走进去,反而再次来到了车旁,撸起袖子在稻草堆里扒拉了两下,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
老板一抬头就看见了稻草堆里出现了一张人脸,还是闭着眼睛神情安详的,当即腿一软。
……这少年郎是干什么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等等,他应该不会把自己灭口吧?!
陇南民风彪悍,宗族意识浓厚,常常有械斗之事,老板自己也干过抄刀子打架的活儿,不是没见过死人的怂蛋,但是这样带点奇诡色彩的运尸方式着实令他在大夏天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厢疯狂地在脑补些乡野诡事,那头的少年弯下腰去开始摇晃那具“尸体”
。
一边摇晃,一边还大声喊:“和尚!
起床了!
到陇南城了!”
起床……啊,这是个活人!
老板心头一松,顿觉两腿发酸,长出了口气,把手头摸到的柴刀放了回去。
幸好幸好,他可是大大的良民,碰上这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的话,那真是求救无门了呢。
会抄柴刀的良民进去端冷面了,稻草堆里的人这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他披着白色的缁衣,胸口垂落一串紫檀佛珠,浑身上下别无装饰,但是偏偏有一种超脱凡尘的高洁温柔,仿佛莲台上的佛陀睁开眼睛注视着人间的苦难,所有被他看见的人,都如闻梵音。
“……到了?”
梵行坐在稻草堆里,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周围。
燕无纠是人主,不需要接触任何与修行有关的事情,梵行与他在一起时,也十分注意调整自己的行为习惯,模仿着寻常凡人的作息,因此两人相依为命过了快六年,燕无纠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只以为他是个功夫不错的和尚。
尽管坐在稻草堆里,梵行也像是身处莲台宝座,太阳照在他头上,简直当场就能给他套个佛光。
燕无纠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和尚内里有多么不靠谱,也不由自主地为这宛如神佛苏醒的场面屏息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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