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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瀚海呢?死了?”
凌波皱着眉头骂道:“你们镇北军大赏三军,光封侯就封了三位,有钱办宴席,没钱管战友遗孤?”
裴照只是一笑。
“小姐是官家小姐,自然明白。”
他只笑着道:“魏元帅顾忌颇多,其他人也一样,这事谁都能管,就镇北军不能管。”
凌波当然知道,她父亲叶大人的老谋深算不说,就连她的至交好友沈碧微,也是浸在京中的权谋中长大的,自然知道镇北军如今的位置尴尬。
说是荣宠,功高震主,这样关键时候,还敢抚恤战死遗孤,说得好听叫体恤士兵,说得不好,叫收买人心,养私兵死士,是取死之道。
不仅魏瀚海不能管,崔景煜,尹鸿煊,乃至新封的火字营的景侯爷,镇北军中有头有脸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也通通不能管,否则都是居心叵测,不用别人多说,言官的折子就能参死他们。
凌波立刻皱起眉头看着他。
“那你管什么?你不是镇北军的人?”
“我当然是。”
裴照笑得悠闲:“但我无官无职,手下无兵,既无侯位,又无亲兵,不过是一个少将军的空衔罢了,当然可以管。”
“你的兵呢?”
凌波皱眉问。
“都打光了。”
裴照云淡风轻:“一共五千人,在鸣沙河就死完了。”
“那你的战功呢?”
凌波虽然不懂军事,也本能地觉得不对,五千人战死,该是多大的战功?他为什么不封侯?何况鸣沙河这地名她也隐约听过,似乎就是崔景煜立功的地方。
“我没打赢,有什么战功?”
裴照只淡淡笑:“不问罪就不错了,当然不能封侯。”
凌波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云淡风轻背后藏着许多故事。
但裴照这股气质是做不得假的,她从第一天见他,就认定了这是个颓废到骨子里的人,她是力争上游的人,对于这种烂泥般往地上一躺的气质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许是鸣沙河一场大败,折损了他的心气,又打掉了他的心腹根本,所以镇北军进京封赏的喜事,在他看来却是讽刺,所以他才不求上进,只在照料镇北军的遗孤,当是为自己赎罪了?
凌波越细想越觉得是这道理,其实裴照这股烂泥般的气质她也不陌生——毕竟身边就有一位沈碧微,这样的不争气背后多半藏着深深的灰心,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所以她想明白之后,看裴照也顺眼几分,见他懒洋洋靠着树坐着,倒也没那么嫌弃了,只是皱眉道:“做的倒是好事,但太笨了些。
你这样担水填枯井,有什么意义?你的军饷能有多少,全填了也不够的。”
“小姐教训得是。”
裴照也不反驳,只从善如流地笑。
凌波越看他这死样子越觉得和沈碧微如出一辙,连这副生就一副好皮囊却毫不在意、连修饰也懒得修饰的懒样也像极了。
“别懒懒散散的,像什么样子。”
凌波嫌弃道:“好歹也是做少将军的人,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么?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道理都不懂么?”
裴照倒也好脾气,仍然笑:“请小姐赐教。”
“这还要教?”
凌波道:“送钱给他们有什么用,你那点军饷,也不够,我虽然不像你,有那么多闲钱,但我手下还是有几个小铺子的,平时也要雇许多做活的人,花信宴正是卖衣裳用具的时候,我叫柳吉拿些络子、花边、纽扣或是手绢香囊来这给她们做,冬日苦寒,比洗衣裳倒也好点。”
裴照先不说,柳吉的眼睛是亮了,小柳儿也惊呼出声:“还是小姐聪明。”
“慢着。”
凌波举起手指:“我丑话说在前头,只有一宗,我是找人做活,不是送钱,活计要好,手要干净,不能丢东西,要是遇上赶工的时候,不能坐地起价,京中做活的娘子,都懂我的脾气,有一次这样的事,就整拨人都不用了。
这话要传下去……”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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