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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也不曾预料到的发展。
没有人想到,吴定缘居然像泼皮一样,侮辱大行皇帝的梓宫;更没人明白,事到如今,他这么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即使是单纯想泄愤,也犯不上跟洪熙较劲啊!
汉王和朱瞻域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看到那具金丝楠木棺材在水面几番上下,最终居然稳稳地浮起来了——毕竟此时午门前的洪水深度有增无减,给中空棺材提供了足够的浮力。
朱瞻域知道吴定缘想做什么。
几百斤的大木棺,如果真的正面撞中两人,就算不死也得筋骨寸断。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些佩服这小捕吏,那家伙在穷途末路之际,居然还能想出这么一个翻盘的杀招,着实厉害。
可惜呀,我见机比你更快,抱着父王避开了这最后的反击。
气数使然,得天独眷,这大势可不是你一个小蝼蚁能撼动的。
朱瞻域带着怜悯朝山顶望去,可却没看到吴定缘的身影。
他怔了怔,急忙移动视线,却见到那个瘦高的影子飞速冲下宽台,高高跃起,然后……然后竟跳到了龙棺之上!
只见他双足一踏上去,宽阔的龙棺在水里左右摆动几分,并无倾覆之状。
吴定缘站稳之后,左手往上一拽,将那根写着“大行皇帝梓宫”
的铭旌从棺旁拔起来,手腕一转,倒插入水中,斜撑一推,龙棺居然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朝着端门方向浮去。
他,他居然把天子的棺椁当成了一条船!
午门前的人都被这一幅荒诞画面惊到说不出话来。
一干重臣不消说,就连城头门口的禁军们与宦官们都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得是多么胆大妄为的狂徒,才能想出拿天子棺椁充作洪水之舟,何况洪熙的遗体还在里面啊!
这等僭越,只怕将那混蛋凌迟个十次八次都不够。
全场唯一没动的只有杨士奇和朱瞻域。
杨士奇正在凝神细思,吴定缘既然是太子的人,做这种侮辱洪熙的举动意义何在?难道说还别有深意?但这棺材漂得如此之慢,只要几个弓手攒射过去,便可以轻易解决上面的人。
以杨士奇所掌握的信息,实在想不出吴定缘还有什么反击的手段。
至于朱瞻域,他已经放弃去揣摩对方的动机。
何必呢?他是屡屡出人意料,可又如何呢?只是困兽犹斗,做点无谓的挣扎罢了。
人会去揣测蝼蚁的思维吗?不会,只会一脚踩死。
这时身旁的汉王,发出一声恼怒的低吼。
他忽然发现一件尴尬的事情。
坡顶的龙已然是空的了,龙棺被吴定缘踩在脚下,这让他没办法完成最重要的礼仪环节——导引梓宫。
不完成这个环节,则名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上一任皇帝的遗体在你眼皮底下跑了,你怎么好意思继位?汉王胸口一阵烦闷,他距帝位只有一步之遥,这只蝼蚁为何还不肯放弃?还要给本王添堵?有什么意义吗?
他扬眉戟指,对朱瞻域喝道:“老五!
快把这个狗杂种干掉!”
朱瞻域“嗯”
了一声,重新抄起火铳。
父王登基的事,已经耽搁太久了,尽快让事情回到正轨吧。
他抬起铳口,对准了远方那个越漂越远的瘦高身影。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个瞬间,那身影又动了。
朱瞻域虽然打定主意不去揣测,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整个人又一次呆住了。
只见吴定缘换了已废的右手扶住铭旌杆子,用左手“刺啦”
一声扯掉了外袍,露出两块木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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