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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横冲直撞,一颗炮弹一样,不管不顾地推开所有人。
一直到跑出公司,跑出电梯,冲到大楼前的广场上。
午后炽热的阳光一下子倾泻下来,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柏溪雪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正是暑假的时候,广场上大块大块的大理石砖,在热辣的日头下白花花地晃人眼睛。
路过行人好奇地打量着她,看她闪着光的蓬蓬裙和乱糟糟的头发。
九岁的柏溪雪茫然地环顾四周,一下子想起无数个保姆嘴里被人贩子拐卖的传闻。
她不敢再往前走了,但也不愿意回头。
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广场公园里茫然地乱走,直到走到一个花圃的角落,茂密的小灌木丛勾住她的裙摆——柏家的花园里从没长过怎么没有眼力见的植物。
柏溪雪伸手用力去扯——刺啦!
蓬蓬裙外头那层闪亮的罩纱一下裂成了两段。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大概是她这辈子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女孩年纪太小,还不懂得什么叫做伦理,什么叫道德。
只是第一次面对成人世界的恐怖,如童话里这不可名状的恐怖,赤裸裸地剖开在孩子的眼前,好似对童年的一场屠杀。
不能理解,也不能说出口。
她嘴张了又张,却只能嚎啕大哭,好像要将肝肠哭断,才能发泄出呕吐般的难受。
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哭了多久,或许半个小时,或是只有五分钟。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头顶的灌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探出头来,挥舞着手里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忽然回头大声喊到:“姐!
这里有个妹妹在哭!”
一个更高挑一些的女孩子跑了过来,扎着紧紧的马尾辫,好奇地弯下腰,和哭成花猫似的柏溪雪打了个照面。
她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一颗汗珠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掉下来,柏溪雪看到她漆黑额发沾湿脸颊,眼睛里倒映出自己哭花的脸。
“你怎么哭啦?”
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绕过灌木丛,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一张雪白柔软的面巾纸被递到她眼前,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柏溪雪仰起头,被女孩擦去眼泪,闻到她白色t恤上洗衣皂的气息。
干净得叫人安心。
她呆呆地看着她,一下子忘记了流眼泪,只眨巴着雾气蒙蒙的眼睛,呼吸间啵地一声,一个晶莹的鼻涕泡从鼻子里被吹了出来。
就像是电影的慢动作,马尾女孩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咬住下唇,最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好丢脸!
柏溪雪又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那就是她和言真的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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