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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天剑尊从来话少,这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是气狠了。
燕拂衣眉尾轻颤,眼珠微不可察地一动,神情却仍像戴了一张无波无澜的假面具,仿佛对这些说辞全不在意。
不该在意,不能在意,这些话若是锋刃,他也只能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在经年的打磨中,逐渐熟练地忍受疼痛。
宗门大比?
若不是师尊说到,燕拂衣早已忘了。
那日横空出世的外门少年,确有几分本事。
可若不是前一天晚上,燕拂衣多年来从未出过岔子的玄功,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反噬,险些令他走火入魔,重伤之下,他不欲纠缠,便干干净净落了败。
这约莫算是他的命数,燕拂衣活过二十余载,于命数一词很是了然,总之落在他身上,是所求皆不得,可望不可即。
可笑的是,师尊总是忘记,他与庭霜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燕拂衣的父亲是罪大恶极的邪魔外道,燕庭霜的父亲便也是。
燕庭霜出生时由于仙魔之气相冲,先天体弱,那么燕拂衣,当然也是。
“是,”
燕拂衣咽下喉头的腥气,机械地说,“师尊要罚便罚罢。”
“你!”
问天剑尊被这态度冲得一时怒意更胜,高高扬起手中剑鞘,属于尊者的剑气将飞雪割得七零八落,燕拂衣偏头,颊上蓦然一道血痕。
“师尊,您别气了,”
后头的燕庭霜终于姗姗赶来,按住问天剑尊的手臂,“他是我兄长,我比旁人多顾着他些,本也是应当的。”
燕庭霜说话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的,和暖的,像草长莺飞的季节甜蜜的春雨,他们虽然说兄弟,却一点都不一样。
一片狼藉的山谷之中,不知何时开始响起寂寂的絮语,问天剑尊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严词呵斥首座,那些普通弟子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他们其实也并不怎么了解高层故事,更不知两位师兄的身世,可燕拂衣平日司掌戒律堂,多有严苛,本就不得人心。
他师尊都那样说他,想来是错不了的。
虽说方才,他……他倒也护了他们,可他燕拂衣是首座师兄,护持门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道道鄙夷的目光落在那道黑影身上,倒觉得庭霜小师兄果然心怀大度,为人良善,到这时还在为那人说情。
问天剑尊咬牙,他是被燕拂衣气昏了头,却忘记庭霜受了伤,还是疗伤要紧。
仙尊不再多言,打横抱起小弟子,命剑闪烁,御风而去。
危险解除,热闹也看过,散落谷中的不弃山弟子们看看跪在当中的燕拂衣,互相撇撇嘴,不多时也散了。
人影都渐渐消失在远方,燕拂衣立在原地,风雪卷起他破损的袍角,他如同冰雕般就那么跪了一会儿,缓缓抬手,冷白的指尖触到身上唯一还有些热气儿的胸口。
那里单薄的衣料之下,藏着一枚小小的吊坠。
青年剑修的声音微不可闻,几乎要被呼啸的朔风卷碎,唇角却勾起一弯极浅的笑,像给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奖励。
“拂衣今日,修补泽梧境魔族结界,第……”
他微微偏头,飞舞的发丝扫过颊侧,认真思索了一下。
“第三百一十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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