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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执琅迅速拂灭那一抹亮光,“嗯,怎么了?”
“没什么事。”
谢荐衣双手撑着膝盖起身,绽放的裙摆旋回小小的一束,像合拢的花苞。
“就是告诉你我要去后山啦。
你好不容易回来,注意休息。”
“存儿。”
沈执琅站起身,她却已施了御风诀,青色倩影转瞬消失在连廊转角,细雨依旧,留下那一对落寞的玉镯。
*
山间雾浓,师尊喜好木工,闲来无事时总是坐在小小的藤椅上翻手雕刻。
谢荐衣就坐在她刚入宗门时师尊亲手为她制的秋千上,眼瞅着一块粗硬沉重的木头在师尊手中慢慢成型,变成古朴质沉的莲叶与藕心。
木纹走向已流畅,燕广云的视线从手中的莲花香插转移到一旁几乎平躺在秋千上缓缓摇晃,双眼无神望天的小徒弟身上。
今日的木工雕凿得比往常快得多,若是平常,谢荐衣从踏进门槛的那一刻起,便会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活像只出笼小雀,他虽然只偶尔应和几句,但一直听小徒弟讲话也会分神。
“择了把什么样的刀?”
听得师尊冷不丁严肃的一声发问,谢荐衣突然有了被考校功课之感,她从秋千上坐直,“是双刀,珍品阶。”
其余的,她也不甚清楚,因为她根本没再摸过那两把刀。
“不过,师尊您怎知我择的是刀,师兄来过吗?”
燕广云轻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木雕,避而不答这一问,转而苦口婆心道:“我早劝你,莫对剑道一意孤行,攀山之路并非只有一条。”
听到这一句,谢荐衣便知师尊的长篇大论又要来了。
她择道前的日子常常拿着剑谱翻看,师尊见了总要提点她几句。
她叹了口气,立刻从秋千上一跃而起,嘴里嚷着:“我去找雁桃了!”
脚下丝毫不慢地出了师尊的小院门。
她也不明白,明明她心里是很愿意与师兄和师尊待在一处的,尤其是她心情烦闷的时候。
可听到他们提及择刀的事,她却只想逃,腾云驾雾地逃,就如被侠客追撵的妖邪,每多听一个字都是一场酷刑。
*
在后山能避则避了几日,谢荐衣从未独自打发过如此久的时长,只觉心如油煎,一对纸鹤都因她整日乱试阵法变得萎靡不已。
终于,她万般不愿地踏入了刀堂的大门,揣着两本簇新的、一页未翻的刀谱,迎接第一节刀法课。
刀堂内以方阔的青石铺路,迎着日头一眼望去,练功场十分广袤,能容纳近千人。
谢荐衣左瞧又看,此时时辰尚早,堂内氛围却颇为紧迫,她以心目遥遥望去,远处堂前数百阶梯上,教习长老竟已等在门前。
刀堂长老名为李允,他穿着一身束袖的黑衣短打,规整扎起的发丝全白透了,腰杆挺得笔直,背着手站在洞开的刀堂内门前,一双鹰眼精神铄厉。
因他守在内堂门口,陆续到来的弟子们便止步于阶下窃窃私语,已聚成一片绀青色的海洋,李允身居其上岿然不动。
谢荐衣身着白衣,缓步汇入这片青色,犹如在青色的湖水中滴入一滴白墨。
她没瞧见什么熟人,但李允未让人久候。
一刻钟不到,台上的李允眯起眼睛抬头望着日光,朗声道:“时辰已至!”
谢荐衣这才注意到,殿门左侧安置了一架巨型日晷,规严气派,晷针不知施了何等术法,时至辰时正点,便落下一串金色的碎星到晷面。
此时距离约定的开课时辰还有两刻钟,不少弟子还未踏入刀堂。
石铸大门处站着两名青衣弟子,衣裳都束了袖,听得令下一同捏灵诀,厚重的石门在门外几位弟子面前眼睁睁阖上,严丝合缝,不留任何念想。
石门关闭发出沉闷一声嗡响,尘土弥漫在晨风中,阶下人群中的议论声若有所觉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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