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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躲开目光,但喉结已经忍不住一动。
为了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他也望向远山,指着道:“朝那个方向一直走,会到被称为‘太行八陉’的八条横谷,曹孟德《苦寒行》中写的‘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
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自古是兵家要塞。
扼住八陉可断并州到幽州的通路。
即便并州失守、大名府失守,只要这几处关隘不失守,就有起复的机会。”
凤栖随着他的目光往远山看了看。
她在父亲的书房、温凌的营帐都见过晋地的地图,以往只是一张图而已,父亲和温凌没事也不会和她一个女儿家讲这样堪舆地形,但是现在看着起伏的山,她脑海中那些图仿佛也立体了起来。
“那么,即便并州失守、大名府失守,我们只要守好太行八陉的八处关隘,靺鞨人也有可能被反攻?”
高云桐苦笑:“我们?……我们如今就两个人!
只能期待并州失守得不要那么快,让朝廷还来得及调兵遣将来守关。”
看来,他们应当往汴京去,汴京是国都,朝中总有肯听得进意见的忠臣;官家自己虽然好猜忌,但事关国家安危存亡,也不至于还闭目塞听。
“那……”
凤栖向南方努努嘴,“按原议,回汴梁报信吧。”
高云桐有一会儿没说话。
“你又不愿意了?”
高云桐叹口气说:“上次谈起,我就没有允诺。
汴京朝中诸人,侃侃而谈、朋党攻讦都是好手,但真遇到大事,只怕没有有能耐的。
不仅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官家或许会忧国因为那是他的国,其他人只怕不会对他们而言,那只是换个主子而已,俯首帖耳,好日子一样是过。”
“朝中不是还有宋相公?不是还有那些和你一样上书请求清佞臣的太学生?”
高云桐苦笑道:“你看看我是什么命数?宋相公又是什么官运?他在枢密院为相这么多年,却只被当彝鼎之器摆放着唬唬人而已,从来不被重用,最后以年老休致赶出汴京。
而我我拿自己的一辈子换来的教训还不够么?”
凤栖看着他:“你这就放弃了?”
“不是放弃。”
高云桐摇摇头。
“流配犯离开军役之地,斩无赦。
就是我不怕死,也不能傻乎乎送命去。
我也得想想我去哪里才有用处。”
凤栖便也不说话了。
他们俩其实一样,都惶惶然如丧家犬。
凤栖想想自家也未尝不是如此:父亲被改藩,肯定会被更严密的监视和管制;哥哥八成会被废,自古没有一个废太子是有好结果的;嫡母和其他家人都在汴京,可是亦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可以倚靠她要是回京了,被官家绑给温凌求和都不是不可能!
凤栖落寞地蹲在水岸,捞出一件泡好的衣衫,拿衣棰用力捶起来,仿佛把一腔愤懑都发泄在这捶击之中。
“我来吧,水冷。”
高云桐伸手要接洗衣捶。
凤栖肩膀一扭:“我要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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