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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匹克体育馆实际上没有一个正式的失物招领处,那不过是衣帽间的一个角落,无人打理,各个办公室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落满灰尘的雨伞丶手套和茶杯扔到那里去,每年圣诞假期前再清理掉。
现在还没到夏天,离上一次清扫只过去了几个月,但已经堆积了可观的杂物,雨伞仿佛是固定展示品,任何时候至少有两把。
还有名片盒丶表链丶打火机和橡胶靴子,出于令人想不明白的原因,还有一个沙丁鱼罐头。
借书卡留在罐头上,十分不起眼。
整整两个星期,没有人留意到这张硬纸卡片。
清洁工报告给安德烈,只有三个人去翻过那堆杂物,都是为了借雨伞,春末的雨既频繁又突然。
如果计算「能看到借书卡」的人,那清洁工就数不过来了,衣帽间每天任何时段都有人进出,放下外套,拿走外套,放下防水靴,下班再拿走,太多了,这栋建筑物里每一个人在五个工作日里都至少进去过一次。
这条线索断在这里。
换作今天,早就要交给反间部门处理,但借书卡的事会暴露莱纳,只能隐瞒起来,用美国人的话来说,「屁股牢牢坐在上面」。
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发生在更远一些的地方,黎巴嫩。
一位生性浪荡的米尔斯先生,吃过一顿有很多羊肉的丰盛午餐之后,决定去水烟馆。
这和安德烈有什么关系?表面上没有。
安德烈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存在。
米尔斯先生是一位联络官,负责「协调和促进」当地英国情报部门和法国情报部门之间的沟通。
心不在焉丶热衷于床笫之事的米尔斯先生,是英国政界裙带关系的最佳代表,他的父亲有个镀金的头衔,是上议院议员,军情六处看了一眼推荐信,可能再看了一眼他的家族树,就给了他一个职位,既然他会法语和一点阿拉伯语,正好送到贝鲁特去。
坐办公室的人从剑桥间谍圈的惨痛经历里学会了什么?什么都没学会。
米尔斯先生抽了一小会水烟,动身到二楼去找姑娘们。
这家烟馆经营的可不仅仅是阿拉伯式水烟,你看。
他选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过了一个值得回味的下午,回家去了。
过了两天,一个没有写地址的信封出现在他那间市中心公寓的漂亮地毯上,里面当然是那个销魂下午的照片,从角度看来,照相机安装在镜子后面。
写信人友善地提醒米尔斯先生,如果他想取回底片,那就必须在规定时间再到水烟馆去一趟。
非常直接的勒索,以有效闻名。
米尔斯先生既不敢告知妻子,更不敢向父亲求助,只能按照要求做。
克格勃手里握着底片,把米尔斯所知道的每一个秘密都榨了出来,就像拧干一块肥胖的海绵。
米尔斯所知道的驻贝鲁特外勤,克格勃也知道了。
他还模糊地提到了,美国人在柏林建立了「某种新的信息来源」,但他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这个信息来源肯定是纯金打造的,从那里来的线报只准接收,不准问具体来源和获取方法,这就是为什么表现平平的贝鲁特情报站最近忽然活跃了起来。
所以,其实是第二件事触发了第一件事,然后导致了第三件事。
克格勃把「某种新的信息来源」这个信息转告柏林,同时也诚实告知,这是一个西方情报人员受压下提供的线报,不排除他是为了脱身而随口编造的。
无论如何,「赫尔曼先生」不需要思考很久,就重新把目光投向此前不太在意的雷达站,他需要问一个问题,因此借用莱纳的手,把一张借书卡放进奥林匹克体育馆,一个小小的信号,给明白这个信号的人。
就像对着漆黑的海面举起一盏灯,只有原本就在留心观察的船才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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