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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俎放了刃下鱼肉一条生路不说,还让鱼肉逃也逃得体体面面。
可她至今犹感抱憾。
明?知覆水难收,仍企望见他一面,大概愿见他康健喜乐,内里的亏欠方可略略消减吧。
将来去了南边儿,逢着香火灵验的佛寺,再替他祝祷夫妻谐和、儿女绕膝。
谢昀半晌没答言,似是骂也懒得骂她了,按捺一阵,西子捧心状迎着晨间?凉风出了房门。
无奈归无奈,春耕节在即,做哥哥的还是给?她找了个辙儿:籍田里头修建了一架新式水车,皇帝打算亲往观摩一二。
仪贞扮作长随,紧跟在两位兄长身边,眼巴巴望来了御驾,也不敢引颈抬首大喇喇地看,不过余光瞟见一点鲛青色袍角,皇帝自车驾上下了地,一众臣吏乌泱泱地从两旁随侍其后?,她混在最外|围的仆役堆里,后?头再没人了,这才活动了下脖子,放眼遥遥寻见一个后?脑勺。
浩浩荡荡的庞大队列,龙头已到了水车跟前,龙尾尚还没曳过九宫八卦。
意外的是,隔得远了,仿佛看得更清明?了。
皇帝是天生的宽肩细腰,单瞧背影不觉得,侧身对着仪贞时,依稀瘦削了不少,微微仰着下巴审视面前的水车,神情淡泊地听左旁官员哈着腰比划解说,有?一种锋锐的倨傲。
这种观农不同于大朝会,不唯品衔论。
专司专职的官吏们簇拥在近前,以待圣上垂询。
谢时谢昀这样的外行就纯粹跟着看看热闹了,离得不远不近,走马观花,也不担心妹子落在末尾有?什么闪失——谢时那个货真价实的稳妥长随就近照看着,出不了纰漏。
长随叫骆达。
仪贞对上过战场的军士有?着天然的敬重,一口一个“骆大哥”
地唤着,及至这会儿忽然哑了声,眼睛盯着人山人海里傲岸不群的那一个,几乎发了直。
骆达是个本分到木讷的性子,恪尽职守里历来只有?分劳没有?分忧,见状索性缄默下来,竟不宜劝慰。
未容他再掂量着应对,那厢皇帝冷不丁地扭过头,一霎目光直射过来。
仪贞被他刀子似的眼神钉在当?场,慢半拍才缩了脖子。
幸亏她个头不高,皇帝没能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头揪出她,少顷,便?容色如常地将脸偏回去了。
她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就想再多瞄一眼、再瞄真切些。
她太久没有?见识过他的冷淡了,油然而生一股难以下咽的酸楚,不为自个儿,而是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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