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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群臣先后将意见说了个遍,殿内四处飞溅的唾沫落地不见,文惠帝方才幽幽道:“此事争议颇多,又关乎大昭国本,不能马虎相待。
容朕回去思虑后,再择时机细说。”
窥见他模糊不清的态度,群臣识相地止住口舌。
然而在退朝后,江瑾淞被文惠帝传旨留下。
二人在殿内足足聊了一个时辰,江瑾淞神色沉沉地离开。
除了文惠帝,便只有江瑾淞知晓内情。
果如林蕴霏猜想的那般,文惠帝于私下告诉江瑾淞变法是件如何也急不得的事。
他的想法虽好,但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
将沉痾牵扯出来的代价不可估量,文惠帝无奈地叹息,说,或许眼前的太平皆要被颠覆摧毁。
争权夺利逃不过血光,避不了动乱,而这两者最终迫害的总是百姓。
江瑾淞垂眸看着文惠帝脚边冒着丝丝寒气的冰桶,感觉自己应在寒冬腊月,否则为何思绪似被冻结。
之后的事便如同梦一般,江瑾淞记不得他是如何起身,又是如何走出殿门。
他头脑茫然地回到户部,顶着同僚充满探究的目光坐在案牍前,惊觉看不懂簿册上的墨字。
即便对今日的结果早有预料,可事到临头,江瑾淞心底还是感到一股莫大的悲哀。
第95章眼下的和睦里正酝酿着足以搅动乾坤的灾祸。
空坐至亥时,江瑾淞才从今日之事中回过神来。
案上的簿册一页都未得翻动,提醒着他荒废了一个下午。
江瑾淞将簿册合上归回原位,同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屋内仅剩下他一人,是以唯独留着一盏即将殆尽的烛火。
他吹灭烛火,拉开门,无有想到会迎头撞上李沉。
已然在户部待了近三个月,饶是江瑾淞不关心党派之争,也从他人口中听说李沉是三皇子林彦的人。
人各有志,江瑾淞不会因此将他视为仇敌。
林蕴霏倒是有嘱咐他留心盯着李沉,但他作为直属于李沉的下级,至今并未抓到过李沉的把柄。
对方性格不错,对待同僚与下属时,通常都带着平易近人的笑脸。
私下里似还不时攒局邀请众人去岳彩楼内饮酒娱戏,潇洒佻达,不拘小节。
江瑾淞从未参加过诸如此类的聚首,故而他了解李沉还是处理公务上。
对方处事保守,却不曾出现过纰漏,算得上靠谱。
也不知是否为江瑾淞的错觉,抑或是李沉确乎得了林彦的吩咐,他总觉得对方似乎格外关注自己。
“李大人。”
因为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江瑾淞不留话口。
李沉扫过他的脸色,说:“小江大人缘何又这般晚归,近来云州旱灾得以消停,户部上下也能跟着喘口气了。
我们户部少有清闲的日子,小江大人该珍惜呐。”
江瑾淞平日里便一直都是最晚离开的人,李沉抛出的此问着实有些刻意,他于是不答反问:“李大人不也还没走吗?”
对方好像被他的话问住了,一时失语。
但男人背对着月光,江瑾淞不太能看清人的神色。
“索性我也不同你扯那些虚话,”
李沉更靠近他了些,沉声问,“今日早朝你不是被今上留下了嘛,他怎么看你提出的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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