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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棋心一颤,动容道,“绞杀?我看外面跪的人数有上百了,就算是大案,总有主犯从犯之别,怎能一概论死罪?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王景桥复杂地打量了咏棋一眼。
“这件大案是十六天前,从太医院的一桩小小的窃药案里牵出来的,本来是一个打杂的小内侍偷了太医院的药,后来抓住了,熬刑不过,又供出了当初给王爷您用安魂散的旧案,这可把审案的官员吓坏了,谋害皇子可是滔天大案啊。”
咏棋身子一震,片刻,才迟疑地问:“咏善他……皇上都知道了?”
“当时就上报给皇上了。”
回忆起这些天密查御案的过程,王景桥仍觉得惊心动魄,“皇上一看奏折,气得话都说不出了,立即下旨要宣鸿音亲自查勘,宣鸿音调出王爷在太医院的所有脉案,一股脑儿往下追查。
十来天工夫就抓了一大批人,太医、太医身边的小学徒,还有当时在太子殿伺候的内侍、宫女、侍卫,通通关押审问。
现在算是审结了,今天宣鸿音把案卷呈上来、就看皇上怎么发落了。”
咏棋怔了半日,叹气说:“怪不得我一奏请到天育坛,他就准了。”
“王爷,”
王景桥沉声说:“皇上如果真的把这些人都绞杀了,恐惹天下非议啊。
这些人里头是有该杀之人,可有的只是知情不报的罪名。
皇上正在气头上,老臣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我去劝。”
咏棋打了个手势,“老太傅请安心,皇上是个仁君,不会滥杀无辜的。”
他朝王景桥微微颔首,看了看带给人沉重压抑感的紧闭房门,定了定神,迈开沉稳的步子走去。
咏棋在门外站定,隔着门奏报:“臣,咏棋求见。”
等了好一会儿,房里一点声息也没有。
他又报了一次,声音稍提高了一点:“臣,咏棋求见。”
良久,才听见里面出来阴沉沉的声音。
“进来吧,把门关上。”
咏棋推门进去,小心地把门关上,才抬头去找咏善的所在。
所有窗户都关着,房间显得昏昏暗暗,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阴冷。
咏善坐在镂着五爪金龙的木案后,案上高高堆着卷宗,有过半已经被翻过,凌乱地丢在那儿。
看见咏棋进来,咏善一个字也没说,居高临下,犀利地审视着咏棋。
坐着天子的房间,像坟墓一样死寂。
无形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压下来。
咏棋站在原地,屏息等着,背着光,他瞧不清咏善的脸色,但咏善的目光正在刺着他,像冷冷的匕首一样。
他害怕这样沉默的咏善,不由自主轻咳一声,刻意保持着平稳的声调,缓缓道:“臣进来的时候,看见广场上,跪了许多人。
听说……皇上为了一件案子,要通通判他们死罪?”
“朕为的是什么案子,你心里有数。”
咏善的话里带着罕见的冷厉,冷笑道:“王景桥刚刚才在这里力阻,都快要上演文死谏了,才被朕轰出去,又轮到你来了。
仁亲王,你是要为外头那些人求情?告诉你,朕恨不得连你也一并杀了!”
最后一句,震得屋顶簌簌作响,咏善再也收敛不住狂涌的怒火,站起来,哗啦一下,把案上的卷宗通通狂风扫落叶似的扫在地上,暴躁地在案后走来走去。
“你以为朕是为了你才彻查此案,是不是?”
“你以为朕杀他们,也是因为心疼你,他们是为了你而没命的,所以你来求情,是不是?”
“你以为朕一向依着你,不会拂你的面子,你进来说一句,朕就会饶了他们,是不是?”
一句比一句愤怒的咆哮,从房门和窗户逸出,传到远远的地方,震荡着所有人脆弱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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