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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人!”
行在她身边的军士呼喝着扎进水中,想要将她拽起身。
唐笙沉沉浮浮,身上的甲胄沾了水更为沉重,似是要将她拽进水底。
手臂被人抓着,又被冲开,凉水无孔不入。
越是慌张,越容易被水冲走。
唐笙终于在呛了许多口水后冷静下来,摸索着临近的重物撑起身来。
河曲马并未行远,唐笙找准机会拽住缰绳,冲破水面。
“本官无碍!”
唐笙咳出了江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牲口也通人性,河曲马并未拖拽着唐笙奔走,而是扬脖将她拉近。
主将的行为鼓舞了兵官,将士们团结一心,连拖带拽,结成小队蹚过江水。
上岸的唐笙拭去面上的水珠,来不及为劫后余生而庆幸,便疏导起了秩序,鼓励军士继续前行。
等到最后一队军士渡过了江,唐笙才翻身上马。
天已大亮,阳光是那样灼人,晒得唐笙背脊回温。
她远眺秋日广袤的原野,感受着这清透温和的光亮,搅动双手,将缰绳缠得死紧,这才压住了心中的痛楚和憋闷。
秦玅观当年若是能遇上这样一场暖阳,就不会落下这具病弱的躯体。
上苍何其不公?
明明吹了许久的风,但唐笙面上仍是湿润的。
眼下渐入旱期,初秋的江水便已这样寒冷了,庆熙十七年的隆冬,秦玅观又是怎样蹚过的?
面上的水泽揩干了,风一吹,又变湿润了。
恨意和不甘化作尖啸风声,跨过奔腾的平沙江,散满回京的这一千二百里。
唐笙套上盔,系好护面,遮掩住自己的神情,唯余一双为恨意沾染红晕的眼睛。
*
“辽东仍未回应?”
“回太后话,未曾。”
裴音怜阖上沈崇年递上来的请立储君折,定定瞧着窗外。
她要换取以沈崇年为首的文臣们的拥立,必然要给予他们便利。
将唐笙从辽东调回,算是她和一众文官的交换。
她虽允了三法司下发公文,但打心眼里是不希望唐笙听命的——辽东说到底也是大齐一片富庶的国土,捏在她们母女手中远比被旁人割去强。
沈崇年这个老狐狸惦念辽东,一心想要当霸王,日后势力壮大了不免是要威胁坐不稳皇位的秦玅姝的。
但唐笙也要除。
禁宫不是密不透风,她在这里沉浮了近二十年,鲜少有事能欺瞒她的眼睛。
秦玅观对唐笙的绝非单纯的宠臣或是近臣遗属之情。
唐笙能如此竭智尽忠地侍奉秦玅观,必然也对秦玅观抱有相同的感情。
如今她手上捏着辽东军政大权,皇帝突然驾崩,保不齐会做出什么疯事。
裴音怜敛眸,压下了几分催促办结唐简一案的折子,心中起了杀意。
旁人愈是想要的,愈是想护着的,便说明那东西是真的好,裴音怜说什么也不会将辽东拱手让人。
“去传话,告诉沈老太傅,午后的朝贡他也得到场。”
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宫里若是传出了这样的话,便是在告诉宫外的人,要预备着册立储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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