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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冒出朦胧的金光,逐渐从一轮瘦小的扁月,变得圆润起来,草原上的光影浮动。
“驾——”
莱勒木紧握着缰绳,脸颊上一片冰凉,头顶的月光仿佛一层层涌动着的波浪,一阵阵地朝他涌来,轻轻地拍打着他,湿润的,温柔的。
月升日落,鸟兽归林,羊群归家,一望无际的草原只有天边硕大的一轮明月和孤零零的他。
天空不是单调的黑色,而是轻薄的浅紫色,云彩是蓝色的,紫色和蓝色混合,静谧无边。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和阿爸为什么要逼着他做出选择,分明可以不用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顾不上擦拭面上的泪,他伏下身子贴着马鬃毛,从中汲取一丝温暖。
长生天啊,为何人要不断地做出选择?
为何?
莱勒木紧闭双眼,任由耳畔风声轻拂,在无人的草原,他无需压抑自己的悲伤。
难道只有那一条路可走?可阿爸说的两种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愿意按照父辈的心意生活下去。
大学毕业的莱勒木很努力地去做家教,去给婚礼伴奏,却依旧很贫穷,他为自己的衣食问题而感到愁,甚至有时候会躺在草地上幻想自己能学会像野兽一样的生存本领,能够从野草莓、小昆虫身上获取能量,吃饱了就原地躺下,又或者懒洋洋地爬坡,翻越一座座山头,不必携带那么多的干粮和衣裳。
他曾经劝说自己:只要能救他出困顿,任何工作他都会欣然接受。
但回村子里,这件事他做不到。
“高大的汉子,身上流淌的血液里都带着长风,我总能够嗅到野草的芳香。”
当初萝珊考公上岸,回到阿勒屯成为了一名公务员,驻村第一书记袁松曾私底下来找过他,想要劝说莱勒木同样去考公,可遭到了拒绝。
他不是个能够在同一个地方安营扎寨的男人,对于大自然他有强烈的征服欲。
在前往夏牧场的路上,他清楚地了解每一条河流和小溪,他知道如何规避羊群的天敌,他见过一头站立起来足有两米高的野熊,也穿过密密的灌木丛,最终带着两千多只蠢头蠢脑的羊群顺利到达牧场。
他身材高大,长相俊美,性格开朗,待人和善,又骁勇善于骑射,是个会让人心仪的哈萨克汉子。
大草原是他最佳的去处。
将他留在村落里,太委屈他了。
“以前吃着传统食物,喝着马奶子,现在还是会想念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已经刻入血液里了。”
萝珊婚礼那天,莱勒木和才结识的汉族姑娘葛云雀交谈。
“我在城市里拉手风琴跟在草原上弹冬不拉,两个是不同的感觉。
有一句老话叫‘真正的哈萨克不是哈萨克,而是冬不拉。
’“在草原上骑着马,弹着冬不拉的时候,莱勒木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正的哈萨克族。
夜风带来野花野草的清香,远处的狼群嚎叫不断回荡。
马儿抬起蹄子原地踏步,像是读懂了主人心中的苦闷,莱勒木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怜爱地抚摸马鬃毛,“我们回家吧,回家。”
他不知道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迷茫,可现实迫切地需要他做出选择,到底哪一条才是正确的道路。
莫名的,莱勒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那个从川蜀千里迢迢赴疆工作的年轻姑娘,她是怎么坚定自己的选择,难道不会有质疑吗?
从未有过一刻像这样想念她,想要和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听一听关于她的故事。
一夜无眠,东疆的夜晚总是来得比川渝更晚。
葛云雀早上起来洗漱后,接了些水给院落里的绿植浇水,浇水也是个技术活,大太阳下不能浇水,否则会泥土太烫会烧死植物的根系,浇水太多也容易让植物发蔫。
伺候好这些花草蔬果之后,她才准备去吃点早饭。
今天的工作日程很简单,就是去拜访一下阿勒屯的农业产业带头人,上边发布任务,技术员和农业产业带头人结对帮扶,需要他们去拜访农业产业带头人之后,商量一下结对帮扶这件事,把工作落实到位。
微风和煦,湛蓝清澈的天幕下,一辆汽车缓缓驰向远处,与上边缘堆满银雪、下边缘呈青色的山丘逐渐融合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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