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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唯一的血脉,都在我妻子的腹中。
虽则我无能,不能亲自抚养那孩子一回,可她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孩儿。
我有妻有女,为何还会和别人生儿育女?”
他疲倦地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那些妻妾不过是我从外头买来充个门面罢了,几时真和她们做过夫妻。
那些儿孙,也是我丐帮里捡来养着的,谁知道他们亲爹娘是谁。”
“我养着他们,从小都只告诉他们一件事,告诉他们,他们的嫡母和长姐还被突厥人俘虏在手中,即便是我日后死了,他们活一日,就要继续替我去找他们的嫡母和长姐。
谁能找到,我的家产可以分出一半给他!”
“这个世道,膝下没有儿女,确实是难啊……我总不能一辈子孤家寡人,凭我一己之力去找妻女吧?多抱几个儿子来养,十几二十年后,看着儿孙都长大成人了,总还有儿孙替我去找。”
可是这些话说出去谁信呢?
也无人会信。
他这一辈子,都是个笑话。
“无稽之谈。”
郁姬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老先生这辈子走南闯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想来胸腔里还有十八套骗人的谎话,这辈子没来得及说个干净呢,竟也骗到我的头上来了。”
“男人又有几个是有情有义的?”
见她听完了之后也是始终不信,裴序光终究未再强求或是解释什么。
积压在心腑里一辈子的话,临了了,他能一口气说出来,已经算是个解脱。
外人信或不信,也并非是他可以强求的。
他想起面前这个年轻女子还没有答应他的事情,于是便又强撑着起身,匍匐到她面前,声声哀求。
“求夫人,将我妻女的牌位,迁到别处的道观寺庙里吧。
夫人信或不信,我只这一件事求夫人了。”
郁姬的心口疼到发颤。
她终于还是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自己那张肖似外祖母和母亲的面容,俯下身,直直地看着裴序光。
“我外祖母和母亲的事情,就不劳老先生操心了。
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早就给她们安置好了衣冠冢。”
良久的寂静。
裴序光用自己早已老花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年轻女子的面庞,浑身剧烈哆嗦颤抖。
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呕出乌黑的鲜血来。
他没了多少力气,只能手足并用地爬上前想去抚摸她的绣鞋,可郁姬轻而易举地后退了两步,没有让他脏污的手印留在自己华美的裙摆上。
裴序光呕完了血,浑浑噩噩地在牢房里枯坐了许久,终于颤抖着双唇开了口,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是我的孙女?孙女……是徽兰的孙女?是我的孙女?是我的孙女!”
他又是一阵凄厉的笑,带着透骨的痴态和疯魔,“竟然是你!
竟然是你!
我和徽兰,我们竟然还有血脉在世!”
郁姬面无表情:“我母亲叫青锦,外祖母叫徽兰,我们都姓郁。
说是外祖母,其实随了她的姓,就是她的亲孙女了。
外祖母只有我母亲青锦一个女儿,青锦也只有我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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