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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那时候跟着他外公外婆住在镇子上,家里是卖布匹的,他娘是镇上有名的“布匹西施”
。
他娘的家临着大街,前脸是店铺,后面住人。
上下两层楼,统共四间屋子,干干净净一方院落,中间一口天井,油绿汪汪的青苔爬满石砖。
他爹救他娘回去那天,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他娘家,天井里坐满人,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坐不下的就蹲在门槛上,站在屋外头,还有的爬上墙头。
江南偏僻小镇,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剑仙,好不容易来了个仙人,这全是来看他爹的。
他爹被孟氏族长按在首座,他外婆和小姨抱着他娘涕泪横流。
戚隐很小的时候见过他外公外婆,他是个私孩儿,外公不待见他,从没正眼看过他。
外婆见了他就抹眼泪,背着外公,偷偷塞银钱给他当零花,他总是赤着脚出门,到巷口买个热烘烘的汤饼。
这个时候他外公还是个中年汉子,四肢粗壮,面容黝黑,他外婆生得秀净,细手细脚,典型的江南女人。
“戚仙师,您这腿……”
老族长打量戚慎微被打断的腿。
“都是那天杀的狼妖!”
阿芙泣涕涟涟,盈盈下拜,“戚道长为了救奴,同那狼王大战三百回合,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狼王身披数创,狼狈而去,而戚道长……”
阿芙哽咽了一下,拿帕子掩着脸,“也被打断了腿啊!”
四座皆怆然太息,怒骂狼妖。
戚慎微面无表情,没有揭穿阿芙的谎话儿。
打从那天起,他爹就宿在他娘家养腿伤。
外婆收拾了处干净屋子给他爹,和他娘的屋只隔了一面墙。
他外公这人儿挺一言难尽的,一天天净在他爹跟前晃悠,念叨今年布匹不好卖,家里揭不开锅。
他爹识趣儿,摘了块儿玉佩给他外公,从此他外公眉开眼笑,看他爹跟看亲儿子似的。
那一年,外公家最大的事儿除了他娘被掳,就是他娘的婚嫁。
他娘家门口总是围着人儿睃望,一半是来领略他爹的仙风道骨的,一半是来看他娘的。
就算太阳落山,月光洒满静悄悄的小镇,也总有喝醉酒的流氓敞着汗衫,站在楼底下大喊:“大姑娘,出来说会儿体己话!
哥哥想死你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外公就对绣着红布绷子的外婆说:“姑娘大了留不得,阿玉都嫁出去了,她这个当姐姐的反倒留在家,让人说笑话!
你明儿去,寻个人家,要紧一宗儿是有身家,当妻做妾都使得。”
屋外喧腾,他爹充耳不闻,坐在一豆青灯下写信。
他爹安静得近乎冷漠,除了关于妖魔的事儿,他一概不理。
他写了封飞帖交代山中怪人的事儿,凤还离江南最近,他封上信,发往凤还。
戚隐觉得无聊,坐在床榻上打哈欠。
“阿芙,你都十八了,”
他小姨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板壁传过来,“赶紧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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