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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手掌长的刀还抵在宁初的脖子边,透过眼球外的薄薄一层血膜,燕淮在痛楚中心乱如麻,他怕这满目的血色蒙蔽了他,怕看不到那柄锋利的刀子已经在那截脖颈上割出了伤口。
他默不作声地等待,白星澜似乎打够了,也拍够了,阴恻恻一笑,眼底满是疯狂失智的味道。
人有的时候在做疯狂事情的过程中,往往会被眼前的情形所取悦、所鼓励,在那股疯劲儿没有下去之前,只会沉浸在这个过程里,越来越忘了理智,无法无天。
白星澜慢慢从腰上拔出了枪,脸上是扭曲的笑意:“再见吧,燕淮……”
他握枪的手在兴奋激动得颤抖,燕淮侧躺在地上,脑袋里似是有成千上万的刀剑在剐着每一块地方,疼得他想撞墙。
嗡鸣声中,白星澜这句话又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手枪上膛的声音像是一个信号,他倏地回过神来,睁着血丝遍布的双眼,趁着对方不注意,一脚踢在白星澜的小腿骨上面。
“啊——!”
面前的人猝不及防被重击,尖锐的痛楚让他双腿一软,连枪也随即掉在地上,凄厉的惨叫声在空荡厂房中响起。
他发疯地要去捡起枪支,燕淮来不及抢,只得一扫腿将那黑色的小玩意儿踢远,撑着剧痛的脑袋,扑过去发狠地一拳打在白星澜脸上。
“我操你妈的!”
他在国外本就练过一阵子的格斗,即使现在脑子不灵光,浑浑噩噩,但意识和技巧还在,白星澜不是他的对手,被撂倒在地后,便被他跪压着、狠戾地掐着脖子往死里揍。
燕淮心里的凶兽如山洪一般释放出来,下手的力度一点没留,跟捶西瓜一样,拳拳到肉,瞬间就见了血。
“啊啊啊啊——杀了他!
杀了他吴守德!”
白星澜剧烈地挣扎,狼狈地甩着头躲避,殷红的鲜血从嘴巴里渗出来,龇开的牙齿中全沾着血水,面貌狰狞,没了人样。
他痛得发疯,无尽的屈辱痛苦与再一次败北的情绪一拥而上,手指在泥泞的石灰地上抠得血肉模糊,捶得指骨都几乎断裂,喊声浑浊凄厉,夹杂着阴郁的血气,似是被撕裂了嗓子。
“杀了他!
杀了他!”
强烈的杀意冲过来,燕淮心头巨震,霎时间停了动作,起身踉跄着往宁初那边跑,铺天盖地的恐惧与惊慌快要将他压垮:“不要动他,求你……”
而听到白星澜声音的吴守德却浑身一抖,没有那种狠劲儿,苍老的脸上浮起一丝惧怕,喃喃道:“怎么还要杀人咧……不是说不会真的让我动手嘛,白老板……”
一旦有了迟疑,手里这个昏睡的人就成了个烫手的山芋,吴守德捏着人的肩膀,刀尖慌乱得不知道该抵在何处,每一处都是绵软的,要让他像杀条冷冰冰的鱼一样杀这个人,给他再大的心理建设也是做不到的。
燕淮到了他们面前,看着宁初的脸色,心痛得无法呼吸,但碍着那把在对方胸口处游移的刀子,却不敢再近一步。
他屏住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老人家,你放了他可以吗,我保准你不会有事,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燕淮——!
你这个混账!”
白星澜暴怒的吼声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响彻了四面八方,燕淮只觉得后背处遭受了一道猛烈的撞击,无法抑制地往前跪倒。
子弹打在了他的防弹衣上面。
吴守德这下彻底地怕了:“怎么还有枪呐老天爷……”
他的手一抖,刀子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哐当’声。
燕淮顾不上后背的疼痛和一瞬间的精神空白,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将已经魂不守舍的老人推开,把那个从枪响后开始微微发颤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每一寸都牢牢圈住。
“不怕啊,宝宝不怕……”
怀里的人双眼紧闭,但眼皮却开始轻轻地打颤,唇瓣泛着显而易见的紫色,双颊看不到丝毫血气,整个人就像是被冷水泡湿又揉碎的白纸,还在因为入耳的惊吓而无意识地全身发抖。
燕淮的心也跟着被砸成了碎片,他将人一丝不漏地护住,脑袋里蓦地出现了一个画面。
——在夏日阳光炽烈的楼道里,他也跟此刻一样,将宁初困在两臂之间,对方茫然懵懂的表情仿佛烈日里最干净娇嫩的花瓣,让他压抑不住想把这片花瓣摘下来的心情,再放在心尖儿最柔软的地方仔细呵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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