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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子眼眶红了,扯着她的头发:“给脸不要脸,得了生路,还不快死命跑!
难道你想留在这里,以后一辈子给万人骑?”
衡南猛地一顿:“不想。”
她乖顺了,柔软了,这十五年来从未如此乖顺和柔软过,新衣,新鞋,料子新得硬挺厚重,手里还提了三个盒,前两个装了她的发钗耳坠,最上面的那个装了几块点心——怕路上饿。
“衡南是么?”
外面等她的贵妇,上上下下打量她,像是在检查新买的货品,抓住袖子一拉,拉到身边,声里带着些怜惜,“来,以后我就是你婆母了。”
衡南听得三心二意,余光看着门。
雕花的门是闭着的,这多年来,总是这样生疏地闭着的。
“南南,南南!”
几个人一块儿来拦她,没捉住,她推门闯进去,满头的珠翠直晃。
那女人就坐在窗边抽烟,袖子下一截枯瘦的手腕。
窗外的光苍白,照在她冷漠的眉目上。
烟杆子里烟雾在飘,其余一动不动,像嵌在墙上的画。
“我要走了。”
衡南站在门口看她,眼睛很黑。
衡玉头也没回,向后疏离地摆了摆手。
衡南提起裙子,咬牙转身就走,可大门有封印似的,迈出这步,一股陌生的惧意从脚底往身上涌,把蚕蛹拉出蚕茧,大概是这种感觉。
她猛地回头了:“我得空了,回来看你。”
衡玉看着窗外,忽而伸手挥了挥雾气,笑了:“你当这勾栏院是什么好地方?”
她道:“出去了,就甭回来了。”
衡南咣当关上门,对着门呆站了半天。
门缝里挤出来点残余的幽香,飘过即散。
薛雪荣一人出门,回来的时候盛家少爷就多了一门妾室。
妾室一路上让人拉着袖子,低头疾步,避着人,穿过一重院落又一重院落,塞进房间,闭上门。
薛雪荣自个儿出来,急着找家主商量。
盛琨听闻,大发雷霆,无非是怪她做事不经脑子,薛氏正在屋里,低声下气地向他解释:
盛君殊以后总归要有妾室,早纳晚纳不都一样?立妾文书还没写,只要把衡南藏在家里,不使之见人,时间大可篡改在婚后。
此事无凭无据,若是别家大户,说不定就把这桩婚赖了;盛琨偏是个正经人,妻子已经向人承诺,哪怕对面是个妓子,他也不能不认,于是咬牙吩咐下人:“去,给她拾掇间房间,拨几个人伺候,歇几天,后日一早给老太太奉茶去。”
薛雪荣缓声道:“不急,不急。”
“不急什么不急?”
盛琨呵斥道,“瞧你这事做的,也不同人商量,就是现在准备也得明天才妥当,今天晚上你叫她住在哪里?在哪吃饭?”
薛雪荣低声下气道:“叫她先住哥儿房里。”
盛琨大怒:“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
“不是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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