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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谏却仍旧未停,直到将人稳稳放在了内间进门的那张罗汉床上。
宫人们起先见孟绪是被陛下抱回来的,无不喜出望外地簇拥过来,一个个和捡了金子似的。
主子能得陛下如此优隆相待,他们做下人的面上也有光。
吉庆话还没说上两句,却是瞧清了自家主子那鬓发湿糊的形容,瞬时顾不上乐了,纷纷哑口结舌,吓得不轻。
孟绪解下氅衣,信手丢开在一边。
簌簌赶忙拿了条几尺宽的干巾来,裹粽子似的把她裹起来擦干。
顾不得君王在前,发酸的眼睛险些没忍住,直要眨下几颗泪疙瘩,颤声问:“主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簌簌是一早就被隋安赶回来备水备茶的,可隋安公公也没告诉她会是这么个情形。
他分明只说,主子是同陛下在一处游湖,教她先备水备茶,等他们回来用得上。
簌簌双眼通红,像只兔子,琼钟也没好到哪里去,匆匆忙忙去灶上煮了姜汤过来,筠停和小禄子则把月下阁的宫人们聚在一处,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勒令谁也不准把主子今天落了水的事情说出去。
就在众人都慌手忙脚的紧张气氛中,那身微透的金绣玄衣,却是默然无声,悄自离去。
按理说帝王起驾,该是太监高声唱礼、众人山呼拜送,可今夜,不等宫人发出什么声响,就已经被萧无谏抬手制止。
仿佛是,不欲惊动什么。
于是,直等孟绪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筋脉都重新舒活了,才得知帝王已经离开的消息。
“就这么走了?”
还说不会把她丢下,分明连夜就丢下了。
簌簌生了个炭盆,给她烘头发,一边用篦子细细为人梳理着:“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没交代什么。
倒是主子,求主子快同奴婢说说吧,今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怎么就下了水去,可吓坏奴婢了。”
孟绪笑她胆小:“下个水罢了,我的水性你还不清楚?”
今夜簌簌不在湖上,自没亲眼见着那令人不敢呼吸的场面,可这样的事她也是经历过的,微嗔道:“主子还说呢,忘了是哪一年了,主子与崇阳伯府的苏娘子一道泅水,两个人在水下比闭气,好久不见上来,可把奴婢们急死了。”
说着,簌簌却忽然注意到妆台上那拆下来的几根花钗。
来回数了两遍,讶然:“怎么少了一支?”
宫宴之前,孟绪还是五品嫔位,需着五等翟衣,相应的,簪戴的花钗也是五支,与博鬓上的宝钿数目对应。
孟绪闲闲一瞥,口吻显得不大在意:“大约是掉水里了。”
“掉水里了?”
簌簌一惊。
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关系:“还好今夜主子晋了位,头面也要换新的样式了,左右这翟衣也穿不成了,也要做新的。”
“嗯,不会再戴了。”
孟绪笑着,极为漫不经心地捡起一支钗子拿在手中,轻轻掂着斤两。
这花钗与陛下的那枚玉佩,确然差不多重。
太极殿中,萧无谏批完了折子,让人给肃王安排了临时的寝宫,又拟写了一份鸿胪寺负责接见自梧使者的名单。
具体安排当等自梧的文书送过来后再议,不过初步的人选,他心中早已有数。
做完这些,萧无谏起身,欲寻两本有关西南乌蛮的卷宗典籍来看。
太极殿这前殿之中所用的隔断是两只魁梧的书架。
两侧各放一只,中间可容人过,两侧加起来足有百八十个格子,藏书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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