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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郎哼着小调往前面走,见湛华垂着头若有所思,扯了他的胳膊问:“可是爷白天身上沉,压得你不好受?”
湛华知道他存心取笑,伸手挠他一指甲,停下步子缓缓说:“我总觉得这些事情有蹊跷。
那一天你们替廖漾厢招魂,廖付仲暗地朝扎伊尔使个眼色,待魂魄招回来,模糊着面目叫人瞧不分明,依稀是个死去多年的鬼魂。
后来再反复思量,便感觉回来的并非是廖漾厢,那只鬼原该是扎伊尔下降豢养的,本要耍个把戏帮廖付仲谋得家产,哪知咒法破除被它逃脱。
事后宅中闹起鬼怪,便是它被朱砂围困无路可逃,四处游晃时冲撞到人,结果今日被你抓住填了肚子。”
钟二郎昂着头打出个哈欠,咂着嘴淡淡说:“难怪那样干瘦。”
湛华猜着这一分,立时涌出无端的兴致,只觉得这宅院里迷踪重重,扎伊尔下了降头却遭反袭身亡,盲婆魂飞魄散般赶着出府,廖漾厢颈上生的人头,盲婆临行时诡诡秘秘说的“宅里有古怪”
,种种奇异在脑中交织成形,好像一层水汽聚在镜面上,眼前笼上无穷的混沌,在一片模糊中渐渐现出个人影子,抿着嘴含笑而立。
他呆怔着不动弹,钟二郎往他面上摸一把,唬得湛华打个激灵,捂了胸口笑道:“你自己先回去,我有事往宅子里逛逛。”
言罢不由分说转过身,鬼使神差走向宅院深处。
这一日入夜似是比平时更早些,天空压上一团浓黑将星辰遮掩住,下人们连日受着惊吓不敢在宅中走动,回廊里灯火熄灭悄无人息。
湛华摸着黑向扎伊尔遇害之处走,脚下的地面被露水浸湿,稍不留神就要被滑一跤,他小心翼翼往前迈步,仿佛如临大敌胆战心惊。
一股微风掠过,两旁树影沙沙舞动,好像有无数纤妙手臂扭摆晃荡,彼此摩擦碰撞惹出窃窃声响。
湛华沉心静气,感觉身后仿佛有人跟随,步子又轻又缓,几乎不可察觉,他深呼一口气,心道自己分明是鬼还能有什么畏惧,遂壮着胆子硬往前挪动。
后颈上忽然一阵凉,不知是被风吹了还是被谁抹了一把,他也毫不在意,瞪大眼睛往草丛中寻探,哪知后颈又被哈了一口气,耳边似是听到一声急促喘息,湛华只以为是钟二跟着自己玩笑,转过身去正欲斥责,却见身后只有空落的一片,连同他刚才走过的道路也被夜晚模糊住,好像被一张嘴啃噬殆尽。
一只鸟忽然从树枝窜起,尖叫声撞破了死寂,湛华忽然打出个寒战,抬眼见前方正是扎伊尔死去的地方。
那一片地界早已寸草不留,泥土似是刚被人刨挖过,松软土料又被重新填起,他拾了一棵树枝蹲在地上翻铲,刨松的泥土又被挖开,土坑里渐渐露出样东西,湛华屏息凝视,见挖出个稻草扎的小人,胸口的位置被钢钉穿过,上面另附了红纸,赫然写着“玉金秋”
的名号、八字,草人里填了几只死去的蜈蚣,延出的鄂足上染着干涸血迹。
前面忽然晃过一个人,立在湛华面前将光线遮掩住,他唬得抬起头,眯着眼睛瞧见来人正是玉金秋,穿一件白绫褂子微微笑着瞧向自己。
湛华连忙站起身,强笑了朝对方寒暄:“那么晚,你怎么还在宅子里逛。”
玉金秋抿了嘴轻轻说:“我就住在附近,往日鲜有人来,近来大伙却争着朝这里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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