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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赜站在芭蕉树下,倒吓了那丫头一跳,抖抖索索说不出完整话来:“大人……大人……”
陆赜问:“大夫开过药了吗?姑娘如何了?”
那小丫头胆子小,直一味儿地点头:“来……来过了,只姑娘说……那药难吃,不肯吃……”
见她也说不出什么来,陆赜皱着眉头挥挥手,叫她下去了。
他朝窗户望去,窗前薄薄的桑皮纸映着女子袅娜的剪影,他站了一会儿,颇为踌躇,只怕自己此时进去,不仅得不了好脸色,还叫她看透自己的虚实。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月洞门处,恰好见丁谓领着冯老太医过来。
冯老太医已经七十多了,告老还乡,见着陆赜口称:“世子。”
他年纪大了,叫丁谓深更半夜从床上扯起来,满腹牢骚:“不知是谁病了,这样要紧?老夫一把老骨头,叫这小子催得像哪家房梁着火一般。”
冯老太医是自幼看着陆赜长大的,虽说陆赜权柄日重,圣眷益深,但说这几句牢骚话的脸面还是有的。
陆赜道:“是家里的女眷,了急症,还请老太医瞧瞧,方能放心。”
女眷?冯老太医抬头望望,他年纪是大了,这个烟花之地的盛名还是有所耳闻的,他为人老派,一向保守,自觉辈分大,开口道:“世子,非是老夫多嘴。
这风月浮沉中的女子还是少沾染为好,不说别的,便是染了病就不好了。
武威侯家的二小子,您最熟悉不过的,好好的一个后生混在烟花柳巷里边,连个子嗣都留不下来……”
他唠唠叨叨个没完,丁谓见自家爷脸色越来越暗,只得打断他:“冯老太医,您医者仁心,快进去瞧瞧病患才是。”
冯老太医这才哎了一声,叫丁谓扶着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嘟囔:“要不是瞧世子的面儿上,我才不来这种地方。”
还没进门就叫熏得打了几个喷嚏,从袖子里慢悠悠掏出个白手绢,细细擦了擦,抱怨道:“真是烟花柳巷的女子,隔八丈远都能闻见这呛人的香粉味道儿。”
丁谓苦着一张脸,既怕里边的凭儿姑娘听见,又怕外头的爷听见,拉了拉冯老太医的袖子,示意他少说些话吧。
冯老太医嘟囔一句:“你这小子,几年不见,怎么染上这拉拉扯扯的毛病?”
话音刚落,丁谓就听见里头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谁在外头说话?”
丁谓不敢擅自进去,回话道:“凭儿姑娘,是冯老太医来给姑娘诊脉的。”
过得一会儿,才听里边传出声音:“我没病,用不着诊脉,叫他走吧。”
冯老太医嘿了一声,指着里边,对丁谓道:“你听见没有,这样的烟花女子还拿乔上了?”
他回过头去瞧陆赜:“世子,您瞧见了,人家不要我诊脉……”
话没说完,就见陆赜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推门进去,这才觉得几分不对劲来,凑过去问丁谓:“怎么回事儿啊?”
丁谓叹了口气:“您就别问了,这哪里是我能多嘴的。”
陆赜怒气冲冲进了房门,绕过屏风,就见四个角落里都点了炭盆,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红泥小炉,炭火烧得正旺,整个屋子跟早上比起来不知暖和了多少倍。
秦舒穿了镶边大毛衣裳,白白的狐狸毛衬着烤得微红的面颊,正映了那句话——人面桃花是也。
陆赜本以为进来必定瞧她病歪歪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说着气话,见她这个样子不免有些意外。
秦舒冷冷地撇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怎么?总督大人大半夜不睡觉,又要拿着鞭子来打女人了?也是,街上那些混账男人最喜欢喝了酒打自己媳妇儿了。”
那个桌子很矮,她蹲在地上,素白色的裙子堆在地上仿若白雪一般,一边慢悠悠的拿了夹子夹了银丝炭放进红泥小火炉中,一边不知拿了一株什么枯草拷在炉子边,过得一会儿便闻见一股辛辣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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