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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回到住所,满心怅然,心里尽是朱微临别时的样子。
他于男女之情一知半解,少女含泪的双眼,却似一对烙印,深深烙在他的脑海。
一想到出宫之后,再也见不到朱微,不觉若有所失,默默坐在床边,直到雄鸡报晓。
第二天,朱微没有召见,她呆在寝殿,足不出户,偶尔琴声飘来,声调凄冷婉转。
乐之扬凝神听着,但觉琴声一丝丝,一缕缕,似要将他缠住缚住。
想要吹笛应和,可是拿出笛子,才想起竹管破裂,不堪再吹。
他愁绪满怀,无从宣泄,恨不得破门而入,告诉朱微,石鱼也罢,生死也好,他全都不放在心上,只要她一句话,自己宁可留在宫里,天天与她为伴,弹琴吹笛,了此余生。
想到这儿,又觉心口绞痛。
乐之扬恍然想起冷玄的话,神针作在即,自己性命不久,别说长相厮守,能否活过明天,也是未知之数。
他无精打采地躺回床上,数日间的际遇从心间流过,好似做了一场迷**离的大梦。
用过午饭,朱微忽然召见。
乐之扬抖擞精神,赶到寝殿。
还没进门,一股奇香钻入鼻孔,远远望去,烟雾缭绕间,小公主双手合十,跪在一张供桌前面,桌上供奉了一尊白玉观音,面容圆润,衣带若飞。
朱微双眼微闭,苍白的面孔似为玉像照亮。
乐之扬望着少女,几乎忘了呼吸,待他还醒过来,宫女们已经悄悄地退走了。
朱微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回过头来。
一夜不见,她的面孔憔悴了许多,眸子暗淡无光,透出几分迷茫。
乐之扬登时心跳变快,身子里像是燃了一团火,他本想上前两步,可大约是熏香的缘故,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两人对望时许,朱微指了指琴案边的褥垫,说道:“坐吧!”
乐之扬支吾两声,悻悻坐下。
他偷眼看向少女,朱微的脸上冷冷淡淡,根本看不出心中所想。
小公主也坐了下来,倚着那一张“飞瀑连珠”
,手指放在弦上,目光却痴痴地望着屋顶。
乐之扬咳嗽两声,低声说:“公主,我,我……”
不知怎么的,早已想好的话,此时此刻,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你的笛子呢?”
朱微忽地问道。
乐之扬拿出笛子,少女接过,扫了一眼,轻声说:“真是破了呀!”
原来,乐之扬昨日吹了两声,朱微是知音之人,只一听,就知道笛子有了破损。
她轻轻抚摸笛子,沉默良久,从身旁拿起一个长长的紫檀匣子,轻轻推到乐之扬面前。
乐之扬接过匣子,莫名所以,只听朱微说道:“你打开瞧瞧!”
乐之扬揭开匣盖,明黄色的软缎上面,放了一支翡翠长笛。
寻常的笛子不过一尺八寸,这根笛子足有二尺有余,以一整块翡翠镂刻而成,雕工精绝,内外光润,笛身浓翠晶莹,仿佛一缕秋水。
长笛的尾端镌刻了两个流云古篆,字体镶金,纤瘦有力,另有一行游丝小篆,乐之扬辨认不出,不觉微微皱眉。
“这两个大字,念做‘空碧’,这一行小字,写的是‘石季伦得之于苍梧仙府。
’”
朱微的声音十分恬淡,“这一支翡翠玉笛,本是晋代石崇送给宠姬绿珠的。
绿珠姿容美丽,吹笛的技艺出神入化,石崇对她十分宠爱。
后来,车骑将军孙秀来石府做客,也对绿珠一见倾心,派了使者,请求石崇把绿珠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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