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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时间倏忽而过。
寒露看着暮色渐浓,又到院内侧耳细听左邻右舍的动静,估摸各家各户已开始做过节的准备,便回到屋内为宗弦换衣梳妆,用脂粉厚厚地盖住面上的瘢痕。
只是蓝玺从市集买来的脂粉不过粗劣货色,即便敷了好几层,依旧遮不住怵目惊心的青紫,只能盼晚些时候天色幽暗加面具遮挡,能糊弄过城门口的盘查。
正梳洗到尾声,蓝玺带着大雪秋分自街上回来:“如何了?”
“差不多了,再收拾一下剩的几样东西,随时可以走。”
寒露应道。
蓝玺颔首,从袖中摸出两个面具,分别递给宗弦与寒露。
寒露伸出的手瑟缩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接过那个赤发黑面的妖鬼面具。
大雪看出她害怕,悄声安慰:“街上只买得到这些个,以后我定寻些好看的与你。”
寒露忙摇头,同样小声劝阻:“不碍事,这又不是顽的时候,我晓得的。”
宗弦抚摸面具上凸起的鬼角与獠牙,正想开口,劣质的脂粉味钻进鼻尖,呛得她一阵咳。
蓝玺从里屋拿出铁杖,拆开外头用以遮掩的粗布。
宗弦听出她的动作,边咳边制止:“别拆……太招摇,倒适得其反。”
蓝玺略一沉吟,顺了宗弦的意思。
少顷,众人收拾妥当。
宗弦走出屋外,仰面朝向暗沉的夜空,缓缓呼吸着些微灼热的空气。
焚香烧纸的味道之外,有些清凉的花香沁来。
她神思清明了几分,转回身朝着余下几人道:“走罢。”
她拎起裙摆,率先迈过了门槛。
破敝木门在身后合上,小院跟着夜色沉入幽暗,檐下墙角依旧灰尘飘荡,蛛网悄结,有人来过,又似从未来过。
深邃夜幕之上悬着圆盘一样的明月,其下的京城长街挂起连绵的灯,楼宇台榭通明,于暖风中摇曳出深浅不一的影,看似如寻常节庆般辉煌热闹,却又要萧森几分。
满街的灯火飘荡,人影交错,通衢越巷。
仿佛不欲惊动鬼神一般,市肆都敛了喧闹吆喝的声响,放轻嗓门迎客寒暄。
摊贩摆出叠好的一摞摞纸元宝与油烛灯台,或有熬煮得浓香扑鼻的甜羹,笼屉里用红糟按上一点红的荷叶蒸糕,以及晾在竹盘上炸得金黄酥脆的素食点。
忙于生计未来得及备好供品的妇人们便匆匆寻来,亡羊补牢地往食盒中添上几样,这祭祀的面上方才不显得那么寒酸来。
带着清荷气息的风徐徐吹来,萦成薄纱般的轻雾。
青石拱桥上荡着盈盈水光,蜿蜒的水道穿过桥洞,盏盏河灯如落了满河的花雨,顺着漪澜或急或缓地转开浅浅的波纹,载着荧荧的一点烛火,亦载着人世的烟云与眷恋,自此岸往彼岸而去。
再次与一队巡逻的步卒擦肩而过后,寒露扶着宗弦的半边手臂,走得有些僵硬,身前两步是同样搀着蓝玺的大雪。
蓝玺走得不紧不慢,回头见寒露左脚绊住了右脚,只觉好笑,往路旁一个小摊上丢下几枚钱,尔后扔了个莲花状的河灯给寒露。
“出城不过几步路,有甚可怕。”
蓝玺继续走去,“你越想着不出错,便越容易露出端倪。”
“是……”
寒露攥着河灯,深呼吸了几口,努力将心思放到身边的攘来熙往上,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随家人上街的好奇小儿。
大雪显然比她游刃有余得多,朝蓝玺讨要糖葫芦反被斥骂了两句,落在旁人眼里,浑然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
寒露被他逗笑,倒也慢慢放松了些。
淡淡的夜雾浮动,洇湿了灯烛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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