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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向来只觉得自己的子女缘分薄。
她虽然生了一儿一女,但这一儿一女并不像她,反而个个都像虞彻,虚伪又好名声,会在她面前装出假惺惺的母慈子孝。
虞氏当初在魏朝时候何其煊赫,偏偏虞彻要做个节俭的样子来博名声,衬得她好像只贪慕荣华富贵满心虚荣。
虞悫和虞思从小就被虞彻抱走,被教得冷漠无情,半点不会体谅她这个母亲,可偏生在她面前又每每做出低头听从的样子,倒闹得她仿佛无理取闹不知体谅儿女的孝心。
她每每想起他们喊她母亲时候的情态,便只觉得恶心作呕。
若真的把她当母亲,为何不事事听从她的安排,为何总做些叫她为难的决定呢?
虞悫那时候为何就要做家主,为何不愿意把家主让给虞衡?
虞悫那时候为何不愿意成全了她这个母亲,难道她就应该从此守寡到死?
虞思为何要收起了家主的私印宝印,叫虞衡在家中种种尴尬,甚至不能在下人面前抬头?
虞思为何明明知晓一切发生,为何还要假惺惺在她面前说什么母女?
种种件件难以历数,她只想一想,便心中憋闷难过。
她看着跪在面前的宝慧,却也明白为何这丫鬟要劝她。
可她憋屈了一辈子,一辈子都不曾痛快过,现在还叫她低头去叙什么母女之情,她是做不到的。
她才是母亲,她这一双儿女却叫她低头,她凭什么低头?
虞思未回到平城时候她心中常常后怕,她怕虞思要效仿虞悫行事叫她去死,可现在她却又不怕了,她早先杀了儿子,现在也不怕杀死女儿。
她是生下他们的人,她给予他们生命,最后由她自己了结,倒也算是成全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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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看着跪在面前的宝慧,只叫她起来。
“若思儿真当我是母亲,便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回来。”
她说道,“正是她心中早有谋算,才会这样、才会这样偷偷摸摸回来!”
她的声音慢慢沙哑,“她老早就有自己的想法,她回来平城,不过是想在平城找到一个证据,证明她所猜想的一切都没有错!
非是我不信任她,而是她根本不信我!”
宝慧没有起来,她只跪在乔氏面前仰头看着她,道:“请夫人想一想,姑娘就只夫人这一个母亲,她不信夫人,能信谁呢?夫人再想想被人接走的卫夫人,若卫夫人回来,夫人该往何处立足呢?将军若真的为夫人着想,郎主去世时候就应当给夫人过继嗣子,可到如今嗣子也不知在何处,夫人能依仗的唯有姑娘一人。”
这话叫乔氏情绪激动起来,她道:“我若真的依靠了她,才是必死无疑了!”
她忽地笑了一声,看向了窗户外面渐渐铺满天际的绮丽朝霞,“她心中只想为她父亲和兄长报仇,我也好,将军也罢,她老早就在心里定了罪,如今她回来,不过是因为找到罪证——”
她转而看向了宝慧,语气变得万分肯定,“府中的事情她一定知道了,若非如此,她不会那么痛快就愿意回来。”
宝慧低了头,她心知再如何劝说也没用了。
乔氏再次叫她起来,口中只道:“既然你哥哥回来叫你回去,你便回去吧!
说不定他们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你。”
宝慧站起来,道:“夫人,我去去就回来了。”
乔氏摆了摆手,她转而看向了镜子里面的自己,她拿起妆台上那支展翅欲飞的凤钗,慢慢插到发髻中。
阳光下,金凤栩栩如生,似乎真的能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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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慧慢慢顺着府中小道往家里走。
约是因为虞思回来了,各处下人眉目间都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与惊惶。
他们应当是害怕的。
害怕虞思回来清算了虞衡,连带他们这些下人也没有好下场。
她绕过了正院,远远看着几个族老哭天抢地模样正拉着鄢璀说什么,鄢璀便带着他们去正厅,应是去见虞衡。
再从夹道穿过走了一段路,出了角门,便到了她家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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