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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准的?”
赖大爬跪起来,扑地不敢隐瞒:“老太太心疼绾姑娘,怕半路委屈,才众人商议了备的这些。”
他也不敢说是心意,事已至此,想来并没有守夫人之命隐瞒的必要,反正那位天姿国色的绾姑娘多早晚都要香消玉损,去江南也不是旁人的主意,赖大索性咬着牙,如实说道:“不是老太太年纪大糊涂,爷不在家,杜大奶奶她们却都是清楚的,绾姑娘迟早的事,若不准备齐全,死在了路上,可如何是好?”
韦延清狠命又踹了一脚,赖大仰躺在地,又发抖着顾不得疼痛爬起,再次跪在那位公门贵族的面前,摘了帽子,头不停磕:“爷明鉴。”
形势僵持,见他还要牵连别人,陈绾月少不得下了轿子,喊住韦延清问罪那些韦府跟来婆子丫鬟们的厉声,走过去站定,假装没什么大事道:“怎么不走了?”
韦延清穿着一身黑,身姿高挺,此时他不说话,沉默散发阴郁气息,周遭仿若有一堵高墙,压得陈绾月喘不过气来。
他视线扎在她的脸上,一点也不放过所有神色,可她仍旧是那么柔和美好,安静温婉,虽有疲惫之态,两腮也微微泛着红。
他几乎是强硬地命令道:“看着我。”
陈绾月始终低着眸,此时听见,抬头迎着刺目的日光,直直地看去那双眼眸深处。
尽管几次尝试,她都无法对准他的瞳孔。
有强光的刺激,仿佛一切都不能掩藏,陈绾月眨了眨眼,想要偏过脸去躲一躲。
身后柳嬷嬷和吉祥都紧跟着她,见状,不觉一齐上前。
然早有一人替她们先遮住了陈绾月的双目。
手掌宽大,有薄茧,不算温热有那么几分凉意。
他的右手,仿佛不听使唤,替她遮去温和的日光。
韦延清眼尾猩红,只是执着注视向那不点自红的丹唇,不肯妥协。
“他们在骗我?”
可一句陈述,他失控说成了疑问。
眼睛骗不了人。
陈绾月道:“什么?”
“所有人。
包括你,都在骗我。”
他一字一字地咬音,极力让她听清,可声音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颤,直到那只手再也没力气支撑,从陈绾月脸上滑下,掠过鼻尖,擦去唇珠,仿佛被抽走三魂七魄般地缓缓垂至身旁。
两人蓦地对上视线,交织成了与众不同的色彩,轻轻一碰,宛若彭城山倾倒、汀洲鸿雁飞,卷风袭雨地带走韦延清眼中的坚硬,残留下狼狈又破碎的自负。
他执着认为,全都是假象。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陈绾月轻皱着眉,也不能懂韦延清到底想表达什么,是指她瞒着没告诉他身体状况,还是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也或许两者皆有,喜与悲,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赖总管,还不把东西都收起来?”
若是扔掉这些,传回京城不免又要生事,陈绾月提醒过后,没再看忙碌重新装箱的众人,而是笑看向目眦欲裂的男人和一旁的崔琛,也不忌讳,坦白道,“既是祖母准备的,那便麻烦二位哥哥帮忙收着,这些话,本不该我自己来说,但绾儿孤身一人了无亲眷,若不提前说与大家知道,恐怕到时平添惊慌。”
陈绾月并不多提,徒增伤感,屈膝谢过两人,她心中却有悲不能言,寸寸肠断。
即使临行前已多少明白,但连这些都准备了,岂不是料定她会半路不测,又或是命绝江南,无论是哪一种,都未免太过周到。
看样子,京城她是回不去了。
她悲,是因无家可归。
陈绾月心情急转直下,那边崔琛飞奔下马,到她面前急声问道:“什么事是我们不知的?”
似是瞧见陈绾月的笑容带着勉强,崔琛转去拉住柳嬷嬷与吉祥逼问,两人都叫他唬的一惊一跳。
柳嬷嬷年长,委婉告诉道:“原先本就是要告诉,我们姑娘也怕半路撑不住,给二位爷添了晦气,本是好心帮姑娘,却领了这么一节麻烦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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