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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临出角门时,张叔正把马匹从湖边草场上收进来,就这么一点功夫,辛符的鸣首还使劲在草地上打滚撒野,郁青临没有看见黑马,南燕雪还没有回来。
他想起黑马那副稳重的样子,即便在吃草,也总是四下观望着。
同鸣首一比,一个没心肝,一个操心命。
“将军的马叫什么?”
郁青临忽问。
张叔笑道:“叫夜风,将军还在前军做斥候的时候就跟着她了。”
那马儿黑得没有一丝杂色,夜里奔袭探听敌情时如一道疾风,隐蔽而锋利,这名字取得妥帖极了。
“将军这一路行来真是不易。”
郁青临感慨着。
张叔点数着马儿,道:“自然!
哪个将军是白给的?就算是谁家有权有势,任凭他封个一品大将军,那到了军中都是不作数,废物是要害死人的!”
这话背后似乎还有一层意思,但郁青临到底是个外人,听不出。
天上云彩被落日折成粉紫黄橙颜色,张叔一张黑脸橘灿灿的,道:“郁郎中,您也快些。”
“阿符是不是还没回?我等着他一道回就行了,您进去吧。”
郁青临道。
辛符是不会等日头落水了才回家的,郁青临沿着湖岸去挖透骨草,才挖了几把就听见响动了。
“回来了?”
郁青临道:“快些家去。”
辛符本就是要回的,但被郁青临这么一说,他挂下一张泥脸,道:“你怎么不回去?”
“我挖些药材就回去了。”
郁青临知道这小子又来劲了,瞧了瞧四下无人,索性问他,“你夜里是不是看不清东西?”
“胡扯。”
辛符一下气鼓起来,用手撑开眼皮子,瞪着郁青临道:“小爷眼睛好得很!”
郁青临实在受不了他用脏手碰眼睛,拂掉他的手。
辛符又去撑眼皮给他看,郁青临又去扯下他的手,急急忙忙像两个傻子。
“你自己心里有数,何必自欺欺人?怕扎针?怕喝苦药?可见平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都是作假的,胆小鬼!”
“我胆小鬼?我看你是怕自己不中用,叫将军赶出去,非得在我身上找点毛病出来!
显得你自己多能耐,有本事!”
小孩敏锐又敢讲,这话直戳郁青临肺腑。
“好,那你有本事别走,咱们在这守着天黑,要是你这一路回去没跌个跟头,我就扛着你绕府跑三圈。”
郁青临一时气性,也觉得自己好笑,缓缓松开手,又微微低头看辛符紧绷怒视的脸,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轻声说:“若是跌跟头了,明朝起来吃碗猪肝浇头的面,好吗?”
他哪里会跟个孩子真闹脾气呢?夜盲大小到底是个病,置之不理只怕愈发严重,届时天色稍微昏沉些许,只怕就目视不清了,辛符这样上蹿下跳的性子,若是视力有碍,不知他该怎么过活。
“小爷眼睛好得很!
你等着明天扛小爷罚跑吧!”
辛符还是咬死了说,态度之坚决,只叫让郁青临以为自己想岔了。
可晚风一阵阵把天色吹得黯淡,郁青临和辛符坐在湖边大石上,他侧眸看辛符,看那双黑乌乌的眼。
辛符知道他在看自己,但没炸毛,甚至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好像也被晚风吹掉了声息。
日头掉进湖里,炸开最后一片血红。
郁青临有些后悔挑破这事,或许他应该再缓和一些,同翠姑说一声,把猪肝鸡肝磨成粉,直接兑进辛符的饭食里试试效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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