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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大雪骤停,山头林间白茫茫一片。
城外落月山下的庵堂,被积雪掩盖得只剩屋顶。
庵堂后山入口处已清扫,露出一段青石板铺设的小道,小道尽头是一处掩映在山林深处的一进别院。
冷冷清清的院中,偶尔从东厢房传出几声低沉地咳嗽声,打破了这山间寂静。
一个身穿长袄的丫头从倒座房走出来,手上端一碗黑糊糊的汤药,踩在来不及清扫的雪地上咯吱咯吱响。
撩开东次间厚实的绵门帘,便见坐在罗汉塌上埋头做针线的陆伊冉。
她一身藏青色提花缎面交领长袄,发髻整齐,头上戴一枝鎏金镶松石的并蒂花发簪。
听到声音,她抬起一张昳丽无双却难掩病容的脸庞。
丫头云喜一眼便见她头上的发簪,侧身抹去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抬脚迈了进来。
山里阴冷,屋内又没烧炭火,她身旁的转窗还半开一闪,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陆伊冉却毫不在意,时不时抬头透过窗口望向院门。
云喜赶紧把药碗放到坑几上,伸手关严窗口拿走陆伊冉手上的绣绷,一把抓住她冷得像冰块的双手边撮边呼呼哈气。
“姑娘放心,姑爷这几日定会来接我们的,你可要保重身子。”
陆伊冉许久未有笑容的脸上总算开颜:“咳咳,后日就是小年夜,我答应循哥儿,小年夜晚上一定回去。”
“能回去,一定能回去。
哥儿日日盼着你,定会催姑爷来接我们。”
听到云喜的宽慰之词,陆伊冉又多了些动容。
她喝完汤药被云喜扶到拔步床上躺下。
厢房门再次推开,另一丫头阿圆,端着一盆从灶膛钩出来的柴火碳,放到冷的跟个冰人似的主子床边。
眼眶微红哽咽:“要来,早来了。
你没听到杨婆子说……”
“阿圆!”
云喜赶紧呵停。
陆伊冉阖眼沉默不语,一滴滴清泪夺眶而出。
她本是护国侯府谢家二房长媳,半年前先皇驾崩宫中夺嫡内乱,最终由她夫君的外甥六皇子得胜成为大齐新帝。
而受落败东宫太子牵连,陆伊冉娘家姑母安贵妃和她的儿子九皇子,到此时生死不明。
陆家安宁候虚衔的封号被夺,父亲青阳县令官职被黜免,陆家三服内子孙都不得科考入仕。
婆家得势娘家落难。
她苦苦哀求谢词安放过安贵妃母子俩,却被他禁足在这城外的偏远别院,这一关就是半年,从未来看过她一眼。
她就连看一眼自己的儿子都是奢望。
她十六岁嫁给二十三岁的谢词安,今年已是第八年。
两人阵营敌对身份悬殊,府上众人不待见丈夫对她冷淡。
为此在谢家,她日日忍气吞声,掏心伺候丈夫尽心孝敬婆婆,生下候府二房长孙,看着丈夫从意气风发后军都督到如今权倾朝野的辅国大司马。
院中看护的下人也是看碟下菜,见陆伊冉已俨然成为谢家弃妇,宫中唯一的靠山也到了,克扣主仆三人的饭食和炭火,借由下山给陆伊冉买药为由,杨婆子夫妻俩拿走粮食和炭火,数日不归。
院中就剩下她们三人,要不是庵堂的妙真主持接济,只怕她们这几日要饿死在这院里。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陆伊冉听到院中有说话声。
她以为是谢词安来了,不顾身子不适,欢喜地下了床,挪到铜镜前快速梳好发髻又插上刚刚那枝发簪。
她正欲出门相迎时,棉帘被人粗鲁挑开,遂见陈若雪嚣张跋扈地出现在她眼前。
不顾阿圆和云喜地阻拦,陈若雪自顾自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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