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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定缘虽不懂“兄弟阋墙”
之意,但见于谦难得毒舌一回,想必不是什么好词。
于谦接着讲道:“君无戏言,陛下既然做出了承诺,便如约放汉王、朱瞻坦与那批青州旗军离开了京城。
但是,有数支京营紧紧跟随那支队伍,形同押送。
汉王他们除了乐安州,哪儿也去不了,而且要日夜兼程,中途途经任何州县,都片刻不得停留。
也该他们体验体验咱们的苦楚了。”
“大萝……皇上就这么放过他了?”
吴定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不是因为你!”
于谦忽然搓了搓手,声音里多了一丝惭愧,“太子绕路进城这事吧,虽是张侯的计策,但陛下也负疚于心。
这几天他一直跟我念叨,说该怎么跟你解释。”
吴定缘“嗯”
了一声,没说什么。
苏荆溪早提醒过他,张泉必有隐瞒,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玩得这么绝。
抛开道义不谈,张泉这一招“声东击西”
,用得实在漂亮。
先用吴定缘做诱饵,把京城全部注意力调去东边,然后趁机跳出狻猊公子的拦截圈,西入京城。
倘若按照原计划走通惠河,只怕没过通州,便被如狼似虎的青州旗军给围杀了。
只用吴定缘一条性命,便能换得太子翻盘,换了谁来筹划,都会这么选择。
于谦见吴定缘没吭声,以为他心结未解,便劝道:“我可以做证,陛下一直到了无定水上,才知道张侯的计划。
他当时可生气了,甚至还骂了自己的舅舅,当即就要下船,最后还是苏姑娘出面,才勉强抚慰住他。
后来你也看见了,他为了一个小捕快,居然连篡位藩王都放过了,这真是千古未遇的奇闻。”
“行了行了,你别解释了,我没事。”
吴定缘摇摇头,“这么不划算的买卖,难道他就不想想,接下来怎么办?让汉王一直待在乐安州,和没事人一样?”
于谦正色道:“事后朝廷彻查,发现汉王的谋划,可不止我们所见的部分,山东、山西、天津、北直隶皆有军兵响应,真被他形成了合势,又是一场靖难之役。
所以几位重臣的意见是,把汉王暂时先放归乐安州,也不失为一招安定人心的措施。
待陛下顺利登基,彻底掌握了局面,再一个一个收拾不迟——所以连吕震,陛下都没多加申饬,仍留原职。”
“那个吕震?连他都留着,是等着过年吗?”
吴定缘有点不相信。
那家伙在午门前屡屡作梗,先是故意挑起两位藩王的纷争,然后又抛出太子遇害的消息,每次都恰到好处地让汉王推进图谋。
这样的人,朱瞻基都不处理?
于谦苦笑:“吕震太狡猾了。
从头到尾,他从来没明确支持过汉王,他说的每句话单拿出来听,都是出自公心,要不就是受人蒙蔽。
陛下也捉不出他什么明显罪证,就先放着了。
别说他了,就连汉王,明面上也没说过要做皇帝,只说是来监国。
两京之谋又不能公开,陛下都没法公开发诏书说他有篡位之心,只能暗地里先压制住,再找个别的理由……”
这些朝政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吴定缘听得有些不耐烦:“总之大萝卜现在赢了,对吧?你升官了没?”
于谦一抖青色袍角,面上微有骄色:“承蒙陛下不弃,我如今忝为都察院山西道御史。”
吴定缘在南京城见过那些御史,个个是头上生角、鸡子里也要挑骨头的矫情人,一听于谦居然去做御史,眉头一皱:“大萝卜忒小气了,怎么不给你个宰相干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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