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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灼华没有带上顾煜给他挑的奴婢,他不想再麻烦别人伺候自己这个被休的病妾。
他觉得一个人挺好,不让别人费心,自然也不会被人嫌弃。
一阵头晕目眩忽然将他瘦弱的身影席卷,萧灼华裹紧了身上的银白兔毛袍,闭眼倚靠在灰溜溜的石柱上,倒吸一口冷气,无力地抓住衣襟的布料喘息。
“咳……咳咳……”
不争气的病肺一阵剧痛,他皱着眉头,抬手捂住颤抖的双唇,没能止住咳嗽,反而加剧了针刺一样的疼,掌心一湿,蔓延了一滩腥甜的血。
“说好了恩怨用余生慢慢还的……”
萧灼华眼底晦暗,用还没沾血的手捂住受了风寒隐隐酸痛的小腹,凄凉地哑声自言自语,“小兔崽子,你又骗我……”
萧灼华任由着血迹从嘴角蜿蜒而下,突然放声凄厉地笑起来。
妾欺君,君负妾,勾指起誓,佳期绿柳醉花荫,皆付了那孽海惊变。
说什么过往烟云寄余生,还不是朝来落寒雨,夜来卷秋风。
几滴血落在青石板上,刺目的鲜红中泛着不正常的暗沉。
萧灼华这下疼得笑不出来了,把胸口的布料揉成狰狞褶皱的一团,疲惫地伏在地上干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力气恢复些了,萧灼华抬头,透过腮边散乱的发丝,见到暖和的阳光刺破厚云,眷顾着小院里那棵孤单的树,千番柔情胜于盈盈春水,留下几缕日光清明,照亮在空中舞动的茫茫尘埃。
不起眼的树被一刹那的艳阳照拂,便足够温暖孤寂岁月里的几多春秋。
萧灼华觉得自己就像一棵生死都无人问津的桃花木,年年花开复花落,芳菲尽磨折,到最后香消玉损之时,不知枯荣与谁说。
他的烈日高悬于九万里长空之上,抵得上世间所有明朗,承载了他命数中的春光,却总是漠然地拂袖,轻飘飘一走,任由温暖离了枝头。
“为何……你总是欺负我。”
萧灼华断断续续地呢喃,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你这样坏,我以后……都不要再想起你……”
萧灼华从井里舀水,木桶快到井口时,麻绳在最细的一处断了,亏他手疾眼快,将那一桶水抢救出来,险些跌下井去。
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麻绳,他愣怔了半晌,才去屋里找一根新的换上。
萧灼华在顾煜幼时从学堂回来的时间做好了晚膳,都是顾煜爱吃的菜。
不知不觉就摆了两副碗筷,他气愤地一拍脑袋,将其中一副收起来。
不过是忍着呕意慢吞吞往嘴里塞够一碗饭,萧灼华就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吐了半天,硬生生把胃里掏空才好受些,吐到实在没东西了只能颤抖着干呕。
“小白眼狼,怎么和你那不靠谱的父亲一样狠心,”
萧灼华虚弱地闭住眼眸,轻轻拍拍自己的肚子,柔声责备这团不停折腾他的小小血肉,“你不听话,欺负爹爹,爹爹就吃不下饭,吃不下饭爹爹就要生病,生了病你也难受。”
不仅呕意没有减弱,小腹还隐隐疼起来。
“孺子不可教也,真是和你父亲小时候一样难哄。”
萧灼华无力地叹气,把冰凉的双手相互揉搓,在掌心积起一点温热,覆在肚子上。
夜来风声惊残树,萧灼华梦见多年前的雨夜,竹林晃月影,他握着带血的寒光短匕,银制面具遮住面庞,一袭箬笠黑衣,招架不住面前的高手如云,不知被谁的尖刀刺进小腹,伤口伴随着令他窒息的剧痛流出鲜血汩汩。
心慌得厉害,萧灼华痛苦地喘息着,过了好久才从梦靥脱身,身上的单衣早已被冷汗浸湿,小腹一阵阵地发疼发紧,身下已是一片血色的濡湿。
他疼得迷糊,想用手去按,刚触碰到小腹前的布料又触电一般缩回手来。
“苏大夫说……不能按……”
萧灼华移开手,紧紧抓住被衾,汗珠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沿着苍白的脸滑入鬓边。
“白色药包……清水煎一副……”
回想着苏云澈的叮嘱,萧灼华用抖得止不住的手点起床头的油灯,冷冷清清照了一屋子的昏黄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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