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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忍俊不禁,调笑道:“怎么,你要别了萧郎嫁给我啊?”
曹娘子整个脸红成了猴屁股,长庚脸色黑了下来。
“义父。”
顾昀这才想起了自己的长辈身份,连忙艰难地庄重起来,憋出一脸蹩脚的慈祥,说道:“我这里没什么规矩,想吃什么自己跟厨房说,后院有书房,有武库,还有马厩,读书习武还是骑马都随意,平时沈易有空会过来,他要是忙,我就另外给你们请个先生——出去玩也不必知会我,带好侍卫,到外面别给我惹事就行……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沉吟片刻,顾昀又回过头来说道:“哦,对了,还有就是,家里有些老仆年纪大了,反应难免迟钝些,多担待点,别跟他们着急。”
他只是平平无奇地交代了一句,长庚的心却莫名其妙地被他话里难得的温情扫得酥了一下——虽然温情不是冲他。
顾昀拍拍他的后背道:“我这里是冷清了点,以后就拿这儿当家吧。”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长庚都没见过顾昀,新皇要登基,魏王要敲打,北疆绑回来的蛮族世子要发落,蛮人无故毁约入侵也要讨个说法……还有无数的应酬,无数的试探,等等,不一而足。
长庚自以为勤勉,可是每天早晨等他起身,顾昀都已经走了,晚上他睡了一觉惊醒,顾昀还没有回来。
转眼溽暑已尽,过了个匆匆来去的秋天,就到了生炉子的季节。
深夜,京城的石板路上铺着一层眼皮一般的薄雪,空中微微起了白雾,有整肃的马蹄声从小路尽头响起,不多时,两匹通体漆黑的马拉着一辆车穿越薄雾而出,停在了侯府的后门。
马车发出“噗”
一声轻响,车身周围三条保暖的管道释放出白气来,车门上的齿轮轻轻旋转,车门从里面打开,沈易率先钻了出来。
沈易呵出一口白气,回头对车里的人说道:“我看你也别下车了,直接让人把门打开赶车进去吧,天太冷了。”
车里人应了一声,正是顾昀,他倦容很深,但精神似乎还好,吩咐车夫道:“开门去。”
车夫一溜小跑地去了。
沈易原地跺了跺脚,问道:“药劲过去了吗?”
顾昀懒洋洋地拖着长音道:“过去了,再宰几个加莱荧惑不在话下。”
沈易听他提起这话茬,便问道:“今天皇上叫你进宫怎么说的?我听说天狼部派了来使?”
“老瘸子死皮赖脸地呈上了一张奏表,鼻涕都快抹上去了,说要把每年的紫流金岁贡给我们加一成,让皇上看在他儿子‘年幼无知’的分儿上,饶他一条性命,那老瘸子愿意以身代之,自己过来当阶下囚听凭发落。”
顾昀兴致不高,嘴里也没好话,“龟儿子,崽子都下了七八个了,还年幼无知,莫非是关外没好土,苗都长得慢?”
沈易皱了皱眉:“你没当廷发作吧?”
“我哪儿来那么大脾气?可我若是不发作,那穷疯了的户部尚书敢一口答应下来。”
顾昀冷冷地说道,随即他语气一转,叹了口气,“满朝圣贤,都不知道‘放虎归山’四个字怎么写。”
那些蛮人进犯雁回时,穿的重甲短炮都装在胸前,那是典型的西洋人设计——中原人骨头天生要细一些,重甲的设计也看重轻便敏捷,通常不在战场上玩“胸口碎大石”
。
加莱荧惑的背后毫无疑问就是那群始终垂涎大梁的西洋人。
顾昀垂下眼,看着地面微微反光的薄雪,低声道:“四境之外皆虎狼啊。”
他有心纵长蛟入海,直下西洋,一路打到他们番邦老窝去,可是连年征战,大梁国库都快被他打空了,眼下因为顾昀拥立新皇上位,及时雨似的镇住了趁着先皇病危时蠢蠢欲动的魏王,可谓有功,新皇凡事都给他几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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