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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时她也曾问过采薇,金陵城何处有重阳糕,采薇道不曾听过,但城北金月坊能做四方食馔,或许会有。
只是隔了太远,来回便要小半日,终究缘悭一面。
卫璋别开脸:“路过。”
清商眼睛一弯,扯着他袖子摇了摇,道:“我才不信,你整日里闲得发慌,有什么事能让你跑大半个金陵城,你定然是——”
卫璋神色淡淡,随手塞过一块糕点,堵了她的嘴。
吃完了,他又塞一块,她便又吃一块。
连着吃了几块,一片长长的东西被递过来,清商接过咬了一口,口感干涩。
她松口,低头看向手中,薄薄似雪的一片,烙了桂花漆印——是一封家书。
三两下拆了,自里吐出两张纸,一为爹娘合写的书信。
两样字迹交错,像是书里爱诉相思的长短句。
爹写,清商吾儿,一别如雨,百念成山,衡门之下,可有儿栖迟之地?娘则写,天乍寒,添衣否?风俗异,加餐否?爹再写,愿儿与夫郎燕燕于飞,齐眉相守。
娘写,夫郎若有他心,摧烧之,莫回头。
爹又写,细水长流。
娘写,你爹没用。
及至末了,爹匆忙添下一行蝇头小字,笔锋转了钝,却认出是——平生我亦轻吾儿,晚岁休复念此翁。
白纸迭两迭,每一迭都万分细致,一点湿意落在折线上,很快便洇透。
清商用袖子擦擦眼泪,又抖开另一张,是娘亲手写的重阳糕方子,琐琐屑屑,恨不能倾尽所知。
清商将两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擦干眼泪便开始笑,扬起唇角,扭头看了卫璋一会儿,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
卫璋垂着眼,思绪慢慢转回,待想起该说什么时,肩上慢慢靠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隔着衣裳,也能觉出一片柔软。
清商将头靠在他肩上,抱着那两张纸数了会星星,数到八十几颗时困意袭来,将两眼一闭,竟就此睡去了。
檐下粉墙一片,拂了半壁花影。
卫璋静坐许久,忽然问道:“王公子是谁?”
——你也这样,亲过他吗?没人作声。
白袖上又落一片海棠,小小粉粉的花,跌下来都没有声音,可落在衣上久了,要拂去,已
然不舍。
他想起幼时在此间偶得一卷,残破不堪,最甚者仅存五字,却记得清晰,是——吾愿老于斯。
这样的话,他从前不喜,因为听起来很像父亲与妾的私语,但是这夜,忽然又愿意再品一品这五字。
一天风露,数点秋星。
吾愿老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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