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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纪南星先参照医书上的方子,让人煎了大量解毒祛瘟的药汤,给刚刚发病的病患们先喝下去,再与医官分头去挨个查看情势危急的病人,单独再开药方。
如此忙到傍晚,她终于撑不住将病人们交给了医官,自己要准备睡一会儿了。
临睡前她找了个高处,往吊桥的方向看了看,只见吊桥对岸已搭起了十几个营帐,火光明亮,炊烟袅袅升起,显然节度使的府兵已驻扎了下来。
虽然离得太远,她看不见裴逸的身影,但知道他就在对面,也令她无端心安。
纪南星在黑暗中看了一会儿遥遥的火光,便沿着山楚间的小路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她突然发现楚中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似乎吊着什么东西。
纪南星一惊,心马上被提到嗓子眼,拔足狂奔过去,只见树枝上吊着的是个女子,年纪也就二十来岁样子,脖中绕着自己的腰带,竟是上吊自尽的。
她一边高声喊人,一边奋力抱住女子的双腿想将她救下来,无奈力气实在有些不够,费了老半天劲,终于跌跌撞撞地将女子拽了下来,两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纪南星顾不得浑身疼痛,爬起来去看女子,只见她脸色青紫,早已断气。
此时才有村民赶来,七手八脚地将纪南星扶起来,又将女子尸体抬回村中。
回去后纪南星才知道,原来这女子只有一个独生儿子,刚刚六岁,孩子贪玩,前几日偷偷去山后那条溪中洗澡,喝了不少溪水,回来后便呕吐不止,纪南星还没进山,孩子便已经去世了。
女子本就自责,哭得眼睛都快瞎了,郎君公婆还一味指责她没有带好孩子,这一两日下来,骂得她万念俱灰,晚上一时趁人不察,便出来寻了棵大树上吊。
对着女子冰凉的尸体,郎君公婆都面无表情,唯有女子的阿娘赶来后,也哭成了泪人。
姚素心也被人叫来,问明情况后当场大骂女子的郎君公婆:“看孩子难道是她一个人的事吗?你们当日不也都在家吗?是瞎了还是死了?”
女子的郎君和公婆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女子的阿娘还上来劝道:“姚娘子别说了,本就是我们容容的错……”
姚素心都被气笑了,纪南星不愿再与人嚼舌,借口自己要回去休息,拖着姚素心就走。
两人一路俱是沉默不语,临分别前姚素心才抹泪道:“纪娘子,若是我早些派人去找你,或许那孩子也不会死,他的阿娘也不会死……”
纪南星无力笑笑,“你怎么也开始往身上揽罪过了?你又不住在山里,又不是全村人的阿娘,哪能时时刻刻盯住这许多人?害死那孩子的或许是疫病,可害死他阿娘的……”
害死他阿娘的是谁,纪南星竟也说不出来。
姚素心苦笑,“我阿娘总说,女人当了娘,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下我可是信了。”
两人相顾苦笑,都是心情沉重。
而纪南星的心情除了沉重外,还多了几分忐忑与纠结。
这一夜山中又死了四五个人。
但好在有了新送来的干净饮水与食物,新病倒的人数比前一天少了许多。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每晚有人病死,但也有人历经劫难活了过来。
第五日上,有人给纪南星递了一封信,说是裴郎君用羽箭射过来的。
裴逸信上说这几日一直派人溯溪而上,终于在远端上游发现了大量死鼠死蛇,已在溪中腐烂结块,想来这疫病便是由这些死物引发的。
眼下已经有人在处置这些死物了,再过几日,溪水应当便会恢复纯净。
信的最后有一行小字:但凭夫人驱驰,莫敢不从。
纪南星看着这行小字笑了笑。
节度使裴郎君办起事来还是很靠得住的。
既然疫病的源头找到了,且又早已知道这病会令人剧烈地上吐下泻,最终脱水而死,那便大致有了治的法子。
纪南星给病患开了解毒方子,让所有病患都要坚持进食饮水,哪怕咽下去就吐,也好歹得给身子补些气血,否则一旦拉到虚脱,人便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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