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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出去吗?”
高朝溪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皇帝这句问话,然后搁下了手里的笔,走过来坐在皇帝身畔。
而看了半晌燕国地图表演秀,又终于送走了热血沸腾金扒皮的姜离,已经有点昏昏欲睡。
感觉到高朝溪坐在身侧望着她,就伸手在桌上果盒里抓了一把龙眼:“是累了吗?那歇够了再算吧。
事儿总是做不完的,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刚才金濂那个状态,看起来就有点病态的兴奋了。
高朝溪摇摇头,安静打量皇帝片刻,说出的是和当日孙太后一样的话——
“陛下自从四月里大病一场后,性情当真变了很多。”
这次与面对孙太后不同,姜离连思考一下的时间都免了,只笑了笑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高朝溪身子略微前倾。
姜离就在她耳边,用在鬼屋吓唬人的语气一字一顿阴森森道:“其实,我根本不是皇帝。”
“我是地府里爬上来的厉鬼哦。”
怎么说,这话语也可谓很真实了。
毕竟,打工人的怨气跟厉鬼差不多……
姜离的话语在只有两人一猫的殿内盘旋着,并没有落地,倒是仿佛一个漂亮透明的肥皂泡,在空中悠悠飘荡着,等着有兴致的人,抬手把它戳破。
戳破的是高朝溪的笑声。
是透彻的欢快的,也是了然心照不宣的笑声。
果然吗?
‘陛下’也根本没有用心去隐瞒她啊。
尤其是近来——随意塞在她手里的朱笔,让妃嫔见朝臣无所谓避忌的模样,还有,那外面朝臣都以为就近住在西苑照顾皇帝,却从来没有出过门的太后娘娘。
高朝溪近来出入安宁宫频繁到,足够她看到所有的异常。
只是她从来不打听不发问,两人近乎心照不宣。
直到今日,听到皇帝问她想不想出去,说她可以出宫。
高朝溪忽然就起了心思,她要明白地告诉皇帝:我知道,但我是愿意在这里陪伴如今‘圣驾’的。
无论眼前的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甚至……在听到耳畔那句话时,高朝溪竟是发自内心笑了。
高朝溪语气还是柔和,带着宫廷生活多年的礼训语调:妃嫔的言行不能急躁也不能慢吞,要做到最令皇帝愉快喜欢的柔缓雅致,要像一颗圆润而贵气的珍珠。
像珠玉像宝石像珍珠都可以,但,不要像人。
不要是人。
只是规矩可以刻骨,言行可以形成肌肉记忆,人的心活不活却依旧在自己。
正如此刻高朝溪望着皇帝,用这样规矩轻柔的声音说出自己本心的话:“厉鬼吗……厉鬼好!”
毕竟这世上的“人”
,从来说的是为妃嫔自当恪守贤良淑德,伺候圣驾恭顺无我,将来皇帝驾崩,要自愿蹈身付义,把自己变成个陪葬品才是对的。
而这从地府爬上来的厉鬼,说的是:谁支持殉葬谁去殉,只要你们
舍得死(),朕绝对舍得埋。
≈dash;≈dash;人让她们顺从而死?()_[((),厉鬼让她们自在而生。
那厉鬼有什么不好。
厉鬼简直太好了!
高朝溪甚至实打实羡慕起来:她若不是普通的人,也是有力气的可以索命的厉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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