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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大为梁玉城举行简朴而隆重的追悼会,他的飞机在空中爆炸,尸骨不存,只有一身折叠得工工整整的飞行服放在桌上,墙上的相框里,是林自在根据梁玉城学生证上的照片临时画的素描,旁边堆满了同学们采来的大波斯菊和野花。
他的同学早已毕业,闻讯纷纷赶来吊念,送来挽联或者鲜花,有人低低啜泣,有人扑在栩栩如生的画像前,失声痛哭。
直到今天,林自在才知道,梁玉城的祖父是国民政府铁道部的高官,父亲也是个植物学家。
不知身在重庆的他们接到梁玉城牺牲的讯息,会是何等悲伤。
这一届航校学员几乎全军覆没,飞机也十不存一。
林女士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牺牲的飞行员之一,他当时驾驶飞机刚刚离开跑道,还没有完全拉起,就被倭机居高临下击中,甚至没能真正的参加战斗,就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追悼会结束,有个男生冲到台上激动地演讲,痛斥重庆政府贪墨空军经费,导致军机老旧匮乏、警报系统落后不力、空军处处被动挨打,如今又不得不高薪聘请飞虎队援助。
还有个女生大声说:“航校飞行基地刚刚迁址,就被倭机精准打击,一定是有内奸!
要彻查内奸!”
一时间同学们群情激愤,纷纷振臂高呼,“彻查内奸!”
。
林自在和邱鹿鸣从人群里挤出来,她还是想哭,胸腔里总又一种情绪挥之不去,堵得她呼吸困难。
“静怡!”
林自在回头,见是田佩芝。
她穿着一件银白色的旗袍,外面是黑色羊绒大衣,一条灰色的貂毛领子,茸茸地绕着她纤细的脖子,她手上拿着一朵纸扎的小白花,踏着高跟鞋,眼睛看着林自在,款款走了过来。
“静怡,鹿鸣,听说你们都当了教员,很好,很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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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自在点点头。
田佩芝看到林自在眼角泪痕,有些莫名烦躁,“静怡,在长沙那两个月,你和梁玉城互有情意,眉目传情,为了你,我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多说一句,没想到,你到了春城,就跟不认识他一样,攀了更高的枝头。
你看到他伤心难过吗,你见过男儿落泪吗陈静怡?你现在哭还有什么意义?”
她好像忽然站到了道德制高点,有了斥责他人的权利,还情不自禁落下了眼泪,仿佛她真的对梁玉城情深意重。
林自在什么都不想和她说,头颅沉重,只想尽快离开。
邱鹿鸣眼睛一瞪,“田佩芝,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到春城,你就去找过梁玉城,只不过人家给你个没脸。
我们静怡和任何人都清清白白,反倒是有些人,还没毕业就不清不白给人做了姨太太,也算是咱们学校头一份儿了!”
“你胡说!”
邱鹿鸣上前一步,眼睛一瞪,“我胡说?你这身毛皮子哪来的?是跳舞来的,还是唱曲儿来的?我呸!
学校费力费钱培养你,就是让你去给个商人做妾吗?”
这一嗓子,吸引了很多人看过来,甚至有举着相机的记者,田佩芝慌乱地一甩手,狼狈跑走。
邱鹿鸣得意地回头看林自在,“还得是我!”
林自在嗤她,“活脱脱泼妇。”
“泼妇就泼妇。
走,回家做饭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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