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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皇后惊而坐起,衰弱多年的膝盖骨都变得刚劲有力了,她迈步逼近了陈氏跟前,声嗓都拔高了:“你说什么?!”
“妾不知道应当如何说明妾经遇的异事,盛兴三年,妾病逝于别宫,醒来后却回到了大选之前,又经遇大选、入宫,不过这回很多的事都跟妾之前所经遇的有所改变,第一件有变的意外,就是王瀛姝居然成为选女,并没有嫁给裴九郎!”
“所以你刚才说的事都是真的?太子他,他当真……”
“陛下驾崩,太子登位,封王瀛姝为淑妃,妾当时不知道王瀛姝为何要离间皇后殿下与太子殿下的母子之情,妾只知道结果,皇后殿下几乎被困禁在永乐宫,而王瀛姝自那时始,就开始干涉朝政,她的堂兄王节,明明是大逆罪徒之后,却入仕为官,便连当时的卢皇后,竟然都只能被王瀛姝这嫔御压制!”
“华儿呢,我的华儿如何了?”
皇后问的是自己侄女虞碧华,那是她内定的太子良娣之一,太子也答应过她,将来登基,至少也得让虞家的女儿荣据夫人之位。
“虞嫔的位份甚至在王瀛姝之下,且……她在诞下大公主后就因血崩而亡。”
“不可能,华儿怎么可能在生育时发生意外!
!
!”
“那时候卢皇后虽未被废,可王瀛姝已经成了实质上的内廷之主,而她所凭仗的,无非就是太子殿下对她的宠爱。”
“你这些话,真的不是出于你的杜撰?”
“妾知一事,而此事,妾若非确实经遇过死后重生,断然不能知道实情。”
陈氏的语音低轻,被渗入偏殿的微风一扑就“灭”
了,如果这时殿堂里的角落有人在,大抵也只能看见虞皇后几乎快被震碎的瞳孔,甚至都看不见陈氏的嘴唇在翕张着,陈氏和皇后的谈话不长,她很快就告辞离开了,皇后呆立在殿堂里半晌,才移动步伐,神情恍惚的坐在榻上,又隔了一阵儿,才有刘氏将药膳端进来,她问:“刚才陈良人禀明了什么内情?”
“也无甚内情,她无非就是打算着见风使舵,虽说现住在含光殿,可打算做咱们的内应。”
“妾瞧着,这批新人里头,陈良人的姿色虽不算出众,可智计是极其出众的。”
“她的打算,并不在陛下一朝的后宫。”
皇后这话,说得有些冷沉。
“妾也料到了。”
刘氏忙说:“妾与莲儿的顾虑一直是王氏女,不敢妄想未来莲儿在东宫独占太子宠幸,陈良人的性情,又并不像王氏女的强势跋扈,莲儿也极明事理,愿意跟陈良人共佐太子殿下。”
皇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陈氏往显阳殿的事,自然是瞒不住贺夫人的,她一回含光殿,就主动向贺夫人坦白了:“妾是觉许阳君事案还存在许多蹊跷,娘娘不知内情,皇后及刘才人是必知情的,妾今日假意称要向皇后投诚,承认妾其实爱慕之人是太子殿下,愿为皇后在含光殿的内应,皇后虽还不算十分信任妾,但妾也总算争得了一线可能。”
贺夫人不在意选女们的忠心,她关注的重点是有用无用,陈氏对她来说就是个没有大用的人,所以她其实也“理解”
陈氏特别想发挥大用的心情,她不以为奇,就仍然会允许陈氏继续住在含光殿,这些争着要当棋子的人,内廷里从来都不缺。
陈氏回到居所,小小的一间房,被一座画屏及垂幕隔出了两个空间,才人及以下品位的女御是不能在起居处设置宝座的,外间也就挨着窗户底下,摆着一张便榻而已,贺夫人这点还是大气的,由得她索要彩锦牙席,等等的珍贵物件把居所布置得华丽舒适,陈氏拿起针线,她在绣一方锦帕,绣蕉叶红花,她的闺名就是扇仙,扇仙花,从不是寂寞的开放,孱弱着凋凌。
前生时,她本没有争宠的心,入宫后经历了长久的迷惘期,突然有一天承宠,才被封为中才人,没来得及适应终于了有改变的宫闱生涯呢,皇帝崩,她就迁去了离宫,人生于是就此尘埃落定了,再是有争强的心,仿佛也没个争强的必要。
离宫的日子说不上清苦,但寂寞平淡,死水一般。
有太多的空闲,更觉余生漫长,从日出挨到日落已是不易,她于是只能给自己找乐趣,收买笼络一些旧宫人,引诱她们说那些已经不大重要的机密,最大的收获,也就是她之前向皇后坦白,用来证明自己是重生人的那件机密。
后来,她的兴趣又发生了改变,她很想知道换了新主人的建康宫,没有了贺夫人、郑夫人及谢夫人的战场,另一些女子们又将展开怎样的恶斗,要知道建康宫的事对当时的她已经十分不易,她只能更加节俭用度,才好去收买往来于建康宫和离宫之间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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