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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随即眉开眼笑:“谢谢大爷!”
并向商细蕊弯腰道:“周老板,您往后常来!
折箩有的是!”
商细蕊说:“不来了,你个跑堂的,嘴太贱了。”
走出菜馆,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商细蕊吃多了辣,嘴唇通红好像重新抹了一层胭脂,精神也非常兴奋,脱下斗篷由程凤台拿着,自己在那甩胳膊甩腿的散热气,一头走,一头忽然说:“二爷,今天才发现,我过去可真傻!”
程凤台笑了:“你现在也不聪明呀!”
商细蕊不与他斗嘴:“为了带两分真实到戏里,更为了让人眼红,我戴了那么久的金银宝石在头上,又沉又招偷,傻不傻!
戏是假的,戏里的珠宝何必是真的!”
程凤台赞同:“傻透了。”
商细蕊又道:“我钱也满了,名也满了,还挖空心思唱戏给世人听。
世人终归更喜欢俗戏,那些够上榜尖的,我的得意之作,他们就不大捧场了。”
商细蕊说的世人,指的是他的戏迷们,他与杜七等文人混多了,艺术审美总是高过戏迷一截子,而公演卖票,可不能仗着这一截子胡来。
千年梨园的饭碗,吃的正是一个俗字。
道理说来都懂,难得听见商细蕊抱怨,原来他身上也是沾了点文人气的。
他继续说:“花钱闹自杀,捧我的是他们,听见风言风语,传闲话疑心我、毁我的也是他们。
偶尔出一点差池,他们还要打我,骂我,编排我。
他们爱着商细蕊唱出来的杨贵妃杜丽娘,倒对商细蕊这个人又打又骂,打碎了石像哪来的影?傻不傻?我傻,他们更傻!”
程凤台摸他的脸:“没喝酒啊,怎么说醉话?”
商细蕊一回头,一双清亮的眸子。
他把唱戏看得非同小可,堪称世间第一尊贵业务,戏迷们则是衣食父母,伺候得尽心诚恳。
这一晚却做了反常的事,说了反常的话。
可知近年发生的事,特别是戏迷们的舆论,真正寒了商细蕊的心。
他是心事粗糙,但不是一块铁板,他知道疼知道气,知道踌躇和反思,也会心灰意冷,皆是人之常情。
程凤台隐隐感觉到这份醒悟底下藏的兆头,怕自己信了,故意说:“你这样讲,让真正爱你捧你的人听了伤心。”
他拖慢脚步:“肯定还是爱你捧你的人更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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