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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连下了七八天的小雨,总是趁着午后,天儿刚刚眼见着要变得明朗,一股子极低的云便压着枝头飘过来,接着就是再薄一点儿就要淡成雾的三两点淅淅沥沥,是不痛不痒的安静,是无孔不入的那阵子湿气,就算藏在伞下,衣服也被这股子湿气透过去,黏在身上让人觉得难过。
下雨这几天,京都城外两三里处起了一个院子,院子圈了三五亩的地界儿,起了两排茅草屋,除了一间安置典籍的书房看着还像个样子,其余的瞧着像极了受灾以后临时搭的棚户。
小七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听了主子要办书院的事,这几天忙里忙外就没什么闲空,这天卷了一部册子递给李尘,“殿下,这些都是附近乡镇上的学子,共四百三十三人,家世清白,只是苦于贫寒,不能接触更多典籍,其中这个叫做关缶的,听说有过目不忘的天赋。”
李尘大略翻了一下,只见上面标注了这些学子的名字和出生,小七做事总是面面俱到的周全。
“那就去办吧,书院的名字,就暂定为寒山书院。”
李尘说了一声。
小七转过身要走,想了想又顿步回头问道:“殿下,这些人如果进了书院,说起来也算是您的半个门生,这本是极好的事,但您为什么要将他们安置在这么破落的地方?说起来难免让人诟病,堂堂皇子起了这么一处书院,这是瞧不上寒门子弟吗?”
李尘笑着道:“书院修成这样本就是为了区分他们和世家,书院里开设众多典籍已经够了,若是让他们瞧着这些人连吃食住行都和他们一样,这书院未必能开到今年的科举。”
小七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殿下的心思果然是我等拍马不及的。”
李尘笑骂小七不知道跟谁学了这拍马屁的功夫,小七大笑着出了门,自幼跟着李尘,眼见当初的小孩儿一步步成长到现在,其中的满足和骄傲是普通亲友都不能体会的。
几日后,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各个学科的教习也是小七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书院儿就这么热火朝天地开了。
中午时分。
一碗碗面片儿汤被这些寒门的学子盛走,这些少年人就连奔走的同时也不忘谈论今天新读的经典,新写的文章,又或者妙手偶得的诗词。
小七和李尘笑看着这一幕,小七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我就想起当初和殿下刚进京都,殿下也是天天东奔西走兴奋得很,这一晃眼,殿下已经成了人。”
说着说着他一时竟然有些动情,李尘拍着小七的肩膀说:“你也才一百多岁,而且以前待在妖族没见过什么世面,说起来也还是个年轻人,现在怎么这副迟暮作态。”
小七摇头道:“我只是感慨,这世上的日月变换,一代接一代,不论妖族还是人族圣朝,终将全都是这些少年人的。”
李尘当然明白小七的意思,他是想说,眼前这一幕,恰似明天的少年们的圣朝。
宁静的日子过了六七日,期间有世家的人来书院瞧过一眼,眼见了院里的简陋,笑了几声便转身离开,出了书院后将其中的情形当作笑料说给别人听,给了一个草台班子乌合之众的评价。
李唐知道了后将李尘喊进宫里问起此事,李尘只说让陛下安心等着科举的结果。
这一天,李尘出了府邸,刚刚到了书院,却见几个学生在院长门外吵得很厉害,他到了近前才听教习说了个明白。
原来是有人不知听了谁的消息,说寒山书院的开设本是皇上交代给九皇子的,拨了好大一笔款项给他,但是九皇子如今却修了这么一处寒酸的破落地儿,难保是有人拿着朝廷的钱粮,拿着圣上的仁心中饱私囊,“这是欺君!”
“九殿下既然希望我们以寒山书院的门生自居,却连好的吃食都不肯给,将来进了朝堂,我等怎么能心甘情愿为你效命呢?”
李尘听了他们的怒骂并不作声,只是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拨零零散散的十来人,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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