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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徵心知自己再滞留泥下道恐会给柳腰腰与伯壶公等人惹来祸事,便起了抽身的心思,心中默想了一遍去往那执法云宫的路途,他起身简单盥洗后,便打算去找伯壶公等人道别。
然而,方行数十步,他便觉出了古怪。
伯壶公这宅子,一夜之间,突然安静得过分了。
泥下道所谓景致离不开淤泥石灰,伯壶公这院子称不得大,但无论如何算得上精巧,花园点缀以假山怪石,栽种藤蔓碧萝,偶有几根烈红藕花,香气虽浅但幽深。
只是这一夜间,所有红藕花似的丧失了生志,此刻耷拉着根茎,而昨日日间尚在过道间行色匆匆的仆从侍婢更是全没了踪迹,仿佛一夜间作鸟兽散,连气息也不留下分毫。
谢灵徵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忽然,某间耳室中略传来声息,他当即拄着杖大步迈进去,只见居室里桌椅瓦罐凌乱地摊着,一只倒扣的木桶正在不住颤动,他上前掀起木桶,里边是一啼哭不止的灰兔精,半张脸化了人形,半张脸显着原身,毛茸茸的五官处隐有血迹。
“小兄弟,你怎么了?”
谢灵徵蹲和声问道,“可是院子里出了什么事?”
那灰兔精说不出话来,只哆哆嗦嗦地拿手指了一个方向,脸上露出极恐惧的神色来。
谢灵徵皱了皱眉,他指的位置是伯壶公的主屋。
“昨……昨晚……”
小灰兔磕绊着牙齿,“那里有白光……流血,会,会杀人。”
他说着,七窍便溢出血来,谢灵徵忙从袖中掏出那瓶恶臭的神药塞在他手中,低声道:“你先用了试试,我去看看。”
灰兔精感激不尽,谢灵徵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他被抽了仙骨,对仙力的感知不再敏锐,五感于寻常人无异,然而即便如此,在临近主屋门口时,他仍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血煞之气。
谢灵徵在门前停留了片刻,方伸手去推房门,那门没有落锁,只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门扉洞开的一瞬,重物落地惊起尘土,谢灵徵瞳孔微微放大,只见一具靠着木门作支撑的尸体因他的动作重重砸落在门槛上,与那灰兔精一般的七窍流血,双目暴突,大大的张着口,僵硬的面上神色惊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谢灵徵的双肩微微一颤。
这尸身是胡二。
妖族受到巨大惊吓时,会不自觉的现原形自保,而胡二便是如此,化出了身后半条尾巴,方未来得及完全化形,便中途失去了性命,落得一副半人半兽的模样。
谢灵徵呆站片刻,徐徐俯身替他合了眼,便拄着杖往深处走去。
行至他抽仙骨那靠椅近前,他看到地上仍在漫延的鲜血,虽已干涸了大半,却依然沾湿了他的鞋底,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拉开合起的床帘,忽地松开手拄之杖,倒在床沿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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