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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雅没有想到他能卑鄙到这等程度,强作镇定地想捂住左手的伤口喊人,但顾瑾玉头也不回地边卷画边说话:“你试试叫人,看是苏家的侍卫来得快,还是我杀你更快。”
苏明雅咬了咬牙:“顾瑾玉,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你的右手松开,让血流出来。”
苏明雅眼里几欲喷出火来,正待出声,顾瑾玉忽然侧首,一双漆黑的锋利眼睛里淬满了烈火,两人的憎恶不相上下地熊熊燃烧。
“把你身体里流着的小灯的血放干净。”
苏明雅左手上戴着的佛珠和山鬼花钱一点点被血浸透,他分不清是失血让他陡生寒意,还是顾瑾玉说的话让他如坠寒窖。
“没有他私下用血喂你,你以为你能好端端活到现在?”
“这位自出生便出了名的长洛病秧子,你不会真以为靠着金山银海,就能把你天生的短命相拉长成百岁样吧?”
“你这条肮脏至极的夭折命,是小灯一针一针放血炼药,生生把你的命拽长。”
“他当你是人间稀有的什么好东西,不仅四年如一日地喜爱你,还两年不间断地哺你药血,你苏明雅何德何能,你回以救命恩人的方法就是生啖他的血肉,把他送到阎王手上。”
“苏明雅,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不是向来高傲于出身,藐视一切门楣不如你的人吗?你一直看不起的顾
()
山卿的血流尽了四肢百骸,你就该放干净他的血。”
()
去死。
?本作者今州提醒您《万人嫌落水后》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否则就回到你原本该有的窟窿身体,过你苟延残喘的半条命。”
洪熹三年的第一天日出,顾瑾玉背着一大捆画像从苏家全身而退。
从这一天开始,他就没有不能全身而退的处境。
年少时希望的权力和地位全部实现,有人以权力滋生暴力,有人以暴力获得权力,他擅长将二者的分寸拿捏到位,从中谋取据说价更高的自由。
他揣着这自由,日复一日地等待与之共享的人回来。
然而从洪熹三年等到洪熹六年,白涌山的小池塘年复一年地平静如镜,他的疯症与之相反,此消彼长得越来越严重。
外人眼中的定北王风光无限,从未行差踏错,只有顾瑾玉自己知道内里日积月累地糜烂。
六年之期在煎熬中熬到了尽头,洪熹六年十二月初八夜,顾瑾玉赤膊潜游在白涌山的小池塘里,一刻不停地摸索,池塘里的每一粒沙石都摸索到烂了,窒息、透气,下潜、上浮。
从黑夜到白天,空空如也。
日出之时,顾瑾玉发梢滴水,草草换上朝服一刻不停地冲去了天泽宫。
女帝似乎早有预料,也提早坐等他的结果。
玄而又玄的穿梭奇遇如果成真,那也算皆大欢喜。
但若没有成真……如果能让定北王御前弑君未遂,抑或是逼疯顾瑾玉“殉情”
,那也是皆大圆满。
两手空空的顾瑾玉裹着一身寒意赶到天泽宫,他听不到自己嘴巴一开一合地在说些什么话,世界失声耳朵失听,眼前还能视物。
女帝反复重复地告知他,发现他听不见,便转身去将说的话写下来,展开在他面前,也就是这一刻,顾瑾玉的天地失色了。
那纸上写着:【或许没有奇遇】
【人死不能复生】
【节哀】
顾瑾玉没有御前弑君,而是直接就地病倒,这场因长时间浸泡冰水导致的剧烈风寒病持续到年底,但他仅休沐了三天,剩下的时间都在按部就班地上朝,和忙碌的中枢一起连轴转,和举国所有人一起准备年节,好像他也期待着,展望着。
洪熹六年除夕夜,顾瑾玉的所有部将默契地在私下约好,前来顾家陪他过守岁夜。
孤身的孤身来,有家的拖家带口来,沉寂了六年的顾家久违地热闹起来。
众人乌泱泱地坐了满堂的大饭桌,唱歌跳舞,杂耍卖力,毫无包袱和形象,怎么热闹便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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