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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如莫名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没那么紧张了,但仍不敢再看韩征,只小声道:“回督主,他的确逼我了,以我外祖家的香火传承逼我。
当年他迎娶我娘时,曾向我外祖父做过承诺,将来他和我娘的第二个儿子,会从母姓,传承我外祖家的香火,所以我答应了他来都督府,还答应了他会助他飞黄腾达。”
“哦?”
韩征一挑眉头,“你倒是挺坦白,也挺有自信。”
施清如让他的‘挺有自信’说得脸热起来,继续道:“可那只是权宜之计,我从来没想过真要助他飞黄腾达,让他富贵荣华,他忘恩负义,害死了我娘,我不让他偿命,便已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再让他得偿所愿?”
韩征又是一挑眉头,这丫头是真有点儿意思啊!
他漫声道:“那你外祖家的香火传承怎么办?”
施清如轻嗤了一声:“他与别的女人生的儿子,与我外祖家有什么相干?既无血缘关系,亦无后天情分,仅仅就为了传承香火,便要当我娘的冤屈不存在一般,便要我这个我娘和外祖唯一的骨血以自己的血肉,为他们换取富贵荣华,这世上岂能有这样便宜的事?相信我外祖与娘泉下有知,也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的所谓香火传承,他们也根本不会要!”
真要为外祖家的香火传承计,她不会自己找个男人嫁了,再生个儿子,让他姓祝,以传承祝家的香火?她身上可流着一半儿祝家的血,岂不比施延昌的儿子一个纯外人来得强一百倍?
何况今生事今生毕,她今生都不禽兽为娘和自己前世的冤屈报仇雪恨了,难道还能指望来生,或者指望老天爷降下报应来给恶人不成?
便是她已打定主意这辈子不会嫁人了,自然也就不会有孩子,可那又怎么样?“死去元知万事空”
,还管什么香火什么传承呢,不过是给后面的人看的而已!
韩征眼里再次闪过一抹兴味,这丫头竟还是个不落窠臼,不在乎世俗风俗传承的,不怪看起来一点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与从容,她根本就是十来岁的身体,二十岁的心啊!
他声音里染上了一抹笑意,“这么说来,你没想过要求本督提拔施延昌,让他飞黄腾达了?”
施清如点头:“回督主,的确如此,我不但没想过要求督主提拔他,若督主真有那个意思,我反倒还要求督主不要那么做,对常宁伯府亦是一样。
没道理他们直接间接害死了我娘,我还要以德报怨,以自己的血肉为他们换取翻倍的富贵荣华,还求督主成全小女的这点念想。”
本来她没想今日就求督主不让施延昌和常宁伯府得偿所愿的,但既然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了,那便先求了督主也无妨,反正迟早她都要求的。
韩征端起茶杯,以杯盖刮了好几次浮在面上的茶叶后,方送到嘴边慢慢吃了一口,道:“可本督恶名在外,还是个太监,你就没想过进了都督府,你借着本督的手,可能一时倒是痛快了,却痛快不了一世,等于把自己一辈子都毁了?你确定将来自己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不会后悔自己的不留后路?”
施清如这便不能说实话了,只能斟酌着道:“督主是恶名在外,可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是以讹传讹呢?我自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将来绝不会后悔,因为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也相信,路都是越走越宽,越走越平坦的。”
韩征闻言,半晌方“嗯”
了一声,“本督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他本来就想着若当年恩人的死真有蹊跷,施延昌与常宁伯府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但又不能不顾及施清如,那总是她的亲生父亲,娘是至亲需要孝顺,难道爹就不是了?
何况她将来总要嫁人的,就算有自己给她撑腰,她也不能连个可以往来的娘家人都没有,那便不能对施延昌太绝,必须把握好度,毕竟活人比死人更重要,——所幸现在看来,施清如自己便是个再明白不过,也立得起来的,倒是不必有后顾之忧了!
施清如听得韩征下逐客令了,忙恭声应了“是”
,屈膝一礼,却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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