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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虽中了榜,可若想为官,没有数百贯可打点不了吏部,老朽恰好颇有家资。”
一名锦衣老者话到这里,有仆役赶来对他附耳低声道:“阿郎,小人反复问了,他真就没中榜……”
暮鼓响时,杜五郎终于被放了出来。
他庆幸地出了一口气,步行穿过朱雀大街,正遇到有几个青衫书生同行,纷纷向他注目。
“杜郎君?”
“咦,你们认得我?”
“杜兄有礼,在下河北乡贡张通儒。”
有一神态落魄、身材佝偻的老书生上前行礼,恭敬道:“有幸曾见过杜兄与郑太学、苏司业饮酒。”
“使不得,使不得,张兄唤我‘五郎’即可。”
张通儒依旧一脸敬重,关切地问道:“不知杜兄缘何这般……衣冠不整?”
“唉,莫提了,我本想去为子美兄、次山兄看榜,却遭了误会被榜下捉婿,好不容易才脱身。”
“杜兄往来皆名士,真风采也。”
张通儒赔笑道:“我等落了第,盘缠也用尽了,本打算还乡。
但听说会有覆试,不知真假?”
“啊?我也不知啊。”
张通儒弯着腰,有些紧张地嚅了嚅嘴,问道:“那能否请杜兄带我们见次山兄?”
杜五郎还在发懵,偏是拗不过这些寒门乡贡的恳求,挠着头答应下来。
到国子监大门处,聚在那的许多举子们早听说元次山住在杜五郎的号舍,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杜誊来了!”
“五郎,我听说次山兄已随左相去联络诸公申覆试,可是真的?”
“我去了长乐坊,他们都被金吾卫驱散了,哥奴责令乡贡们还乡。”
“……”
举子们自说自话,杜五郎傻愣愣站在那,抬头看去,夜幕降下、暮鼓已绝,肯定是来不及回家了。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都吃过了吗?”
张通儒虽然寒酸,看眼色却很厉害,忙高声道:“诸君请听杜兄安排,吃饱了才有力气议论。”
杜五郎无奈,只好掏出荷包,让人到对街的酒楼买能供十六人吃的胡饼。
眼看这些大部分都是布衣乡贡,他只好与生徒们商量,从号舍里拿出被褥,铺在论堂里歇一夜。
他不会别的,照顾人却还可以。
热腾腾的胡饼送来,乡贡们早已饥肠辘辘,狼吞虎咽。
张通儒嚼着胡饼,几粒碎屑掉落在地上,马上用手一抹,沾起来塞嘴里吃了。
杜五郎遂将自己的另一块胡饼递过去,张通儒连忙赔笑着接了。
“让杜兄见笑了。
科举花费太大,我在胜业坊给人抄经,勉强糊口,寻常买纸墨都难,家中老母妻儿多年未曾来信,不知饿死没有。
唉,今科又落第,只好沿路乞讨还家……”
有生徒讥笑道:“哪怕伱中第了又能如何?吏部铨选还要打点,拿得出吗?不如早些还家,还寄望覆试?”
张通儒看着怯懦,骨子里却有些顽固,否则也不会一考就是十年,更不会在酒楼里与严庄争论了,赔笑道:“若是技不如人便罢了,但今科总得有说法……听说有人泄题,杨护才能写出那样的文章。”
“真的?”
“真的。”
有乡贡应道:“有个举子先前便替人写了一篇《罔两赋》,一出题就喊不对,被拖出去了。”
“我却听说是那人作弊才被拖出去,太激动,心竭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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