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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温言说着,手中不停,嶙峋的山石逐渐染绿。
“我的第二位老师,是燕华的一位老教授,他有很多个学生,和我关系最好的是我师兄季扬。
那时候我多少有些心高气傲,不是很懂规矩,觉得我画画这么多年,国画油画也没什么不同,于是开始随心所欲,完全不顾什么技法,导致后期出现了很多问题。”
俞亦舟认真听着。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主动问,苏温言很少会跟他分享这些,这两天因为生病,更是一整天都听不到他说几句话,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但今天可能是灵感来了,他变得格外活跃,心情很好的样子,把过去三天没说的话都补上了。
“老教授特别和蔼,面对我的不礼貌也从不生气,后来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虚心向他请教,他也不计前嫌,倾囊相授,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俞亦舟想说什么,轻轻掂了掂,示意他自己站着,改成扶住他的腰,腾出一只手来用手机打字:“你是受他的影响,才想到去当老师?”
“有一部分原因吧,”
苏温言说,“经过那件事我逐渐明白,一个人天赋再高,也总会遇到难以度过的困境,瓶颈时,往往只需要一点很小的点拨就能豁然开朗,他帮助了我,我也想去帮助别人。”
顿了顿:“我知道你看不惯我的学生,但你也知道,艺术家总是很有个性,美院的学生们也常常心高气傲,自我意识过剩,但将心比心,我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我的老师没苛责过我,我也不好苛责他们,你说对吗?”
俞亦舟心说哪里对了。
苏老师心高气傲,那是因为他有心高气傲的资本,那些学生算个什么?
虽然他不懂艺术,也不知道这些学生里是不是真的有天才,但他觉得他们不如苏温言,就是不如苏温言。
不过……他还真没见过苏温言年少气盛、自视甚高的样子。
他们谈恋爱时,苏温言就已经是现在这样的性格了,沉淀得像是那幅雨过天晴的风景画,温柔、平和,只偶尔激情创作时,才会现出活泼的一面。
苏温言也从没跟他说过少时的事,他只知道他年少成名,艺术世家,除此以外了解得并不多。
跟他都没分享过的事,居然主动和一个保姆说……
还是因为苏老师觉得周遇像俞亦舟,所以才跟他亲近,和他分享的?
俞亦舟神色复杂,他心里有点酸,又有点甜,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调色盘上剩的颜料用得差不多了,苏温言也终于完成了他的即兴创作,后退一步坐回轮椅上,问俞亦舟:“怎么样?”
俞亦舟被他弄了满身油彩,这衣服很明显是没法穿了,索性脱下来。
将衣服举到眼前,他终于看清上面的画——那居然是一幅山水,山清水秀,红霞云海。
居然用油画的色彩画出了山水画的意境,还是在他衣服上随手抹的。
他冲对方比划:“画得很好,但衣服很难洗。”
“……你居然还想洗掉?”
苏温言震惊了,“你怎么舍得洗的?是我的画不具有收藏价值吗?”
“不洗我穿什么?”
苏温言:“你就不能换一件穿?你这衣服都旧了,早该换新的,你都舍得给我买那么贵的巧克力,总不至于不舍得给自己买几件衣服吧?”
俞亦舟很想说这两样东西怎么能放在一起比呢,可再想想,的确也不忍心把衣服洗了,就是不知道这画能保存几天,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洇开。
他把t恤放在一边,苏温言又说:“这样吧,看在你自掏腰包请我吃巧克力的份上,我也礼尚往来,送你几件衣服,之前不是给你卡了吗,你拿我的钱去给自己买几件衣服穿,不用舍不得。”
俞亦舟没答,苏温言看着他道:“你总不会想让我亲自给你挑吧?我一个残疾人,还要帮你这个健全人买衣服吗?”
说着,他又觉得不对,改口道:“啊不,你是哑巴,总之除了这点,你身强体健。”
俞亦舟皱了皱眉,比划:“不是。”
“什么不是?”
“你才不是残疾人。”
苏温言一怔,随即笑了。
某人这关注点也是挺奇特的。
他故意逗他:“说起来,我还没去申请补助金呢,虽然钱不多,但不要白不要,等回头申请下来了,我也请你吃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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