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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是扁舟一叶,长夜是无际之海,玉真乘舟而上,捧着一卷长轴,来到了阮泅面前。
很规整地行礼:“这里是尊朝武帝的过去,今奉于监正。”
关于齐武帝姜无咎的过去,一部分在齐国的历史里,一部分在洗月庵缘空师太的记忆里。
两相合论,方是完整。
在东齐关乎国运的这一局中,钦天监正阮泅,负责望海台的建设,也负责对过去时光之中那位武帝的接引。
他收起这卷长轴,看了玉真一眼:“师太晦过去而来,以藏天机。
看来也修《过去庄严劫经》,得了洗月庵的真传。”
心香第一的昧月,走进了临淄的三分香气楼。
洗月庵的玉真,登上了临淄最高的观星楼。
缘空师太用修过去的人,送来了过去,以此逃避那位源生世尊的强者的注视。
在这一局里,奉缘空之命而来的她,对齐国并无隐晦。
倘若阮泅还不能了解这两个身份之间的关系,他的星占之术可算白学。
玉真只是奉命而来,本无言语,但听到《过去庄严劫经》,念及身前这位星占宗师的身份……不由问道:“以监正看来,贫尼修经,能成所愿么?”
阮泅在这等时候自是不可能分心为她占算的,只道:“我不知师太所执。
不过过去已经过去,最好是莫执。”
玉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劝的人风轻云淡,听的人漫不经心。
诚然是人人皆知的道理,可若不亲身经历,若不碰得头破血流,也没人会真的懂。
为一个武帝永证过去的机会,当代齐天子都亲征于幽冥,这些为过去而拼命的人,如何能跟别人说“莫执”
呢?
阮泅大概也猜到她的几分心思,又道:“修过去者,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命运悲剧,无法逃脱的岁月矛盾——”
他的墨簪与长夜仿佛一体,星图道袍又似飘卷在星河,声音在如此高处,显得寂寞:“一个人越强大,牵动的因果越重,越不能改变对自己刻骨铭心的过去。
可这个人如果不够强大,又根本不可能改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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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息:“医者不能自医,修过去者也不能自救过去。”
玉真依然是泠泠地立在那里,这临淄最高楼,她还是第一次走上来,的确是好风景。
回望来时路,是孤独巷径,可巷径两侧是万家灯火,人间繁星。
她说道:“我一路走过来不算容易,但回首过去,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救。”
阮泅便不言语。
大家萍水相逢,本无交集,他多一句嘴,也是看在天妃的份上。
但玉真又问:“既然一个人越强大,过去越难改变,我家祖师为何能修出武帝,偌大齐国,又为何会押注于此呢?”
“一则今日之缘空师太,已在超脱门外,强过昔日武祖;二则武帝本身就修炼了枯荣院的过去法门,再加上有永恒之紫微悬照,又修红尘天地鼎,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因果牵线,令他能够连接过去现在;三则齐国雄霸东域,举国奉祀,故能强为不可能之事……但即便如此,这次行事,机会也很渺茫。”
阮泅叹了一口气:“要是再等十五年,待我大齐完全消化东海与南夏,待洗月庵与悬空寺、须弥山并举,待军神更胜于今……我们才会有更大的把握。
但中央逃禅何时发生,地藏或世尊何时归来,甚至于姬凤洲是否亲征,却不是我们所能决定。”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就必须迎接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
而这正是命运本身。”
他的双手在那卷长轴上慢慢抹过,长轴在他的掌中慢慢消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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