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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着这句话,他且再给万家小子一次机会,看他究竟能画出什么来。
一干来接人的面面相觑。
沈瑢可不管他们,连忙跟上谢骊,一边补充道:“我不要笔墨,给我根炭条就好。
纸也不要好的,要硬些。”
白鹤已死,谢骊就占据了白鹤的居处。
其余人都被挡在外头,站在夜色里等着。
谢骊发了话,董长青也未敢敷衍,寻来的是柳枝炭,乃是民间一些画工用来勾底线的,比沈瑢想的还要好使点,就是没有画板,他只能趴在桌子上画。
原身的记忆虽然有些破碎,但对白鹤玄鹤这两个头目的记忆却极之深刻,沈瑢只消稍稍一搜索,玄鹤那张毫无特色且表情麻木的脸就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并随着他的炭笔,渐渐出现在纸面上。
董长青送了炭条过来就没走,站在他旁边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声说:“大人,他这好像还真有点——”
有点意思啊?
谢骊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看来,万瑢握着那柳条炭的手势真如小儿一般,在纸面上擦擦蹭蹭,更是如同顽童涂鸦,全无章法。
可随着他那古怪的绘法,纸上竟是渐渐浮凸出一张栩栩如生的脸来,竟像是图画之中真藏了个人,只要眨眨眼睛便能从纸面上探出头来似的。
这是从何处学来的?
谢骊年纪轻轻就加入锦衣卫,这些年也算见多识广,可此等画技却是从未见识,以至于沈瑢将画好的玄鹤像送到他眼前,他一时也没说出话来——虽是用炭条涂抹出来的,可栩栩如生,照着这样的画像,何愁抓不到人?
“玄鹤我见过多次,这画像绝不会有误。”
此时此刻沈瑢还挺感谢大学里的学姐,当初虽然拉他入美术社其实是想骗他去COSPLAY,但毕竟他还是在社团里学到了一些真东西的。
“万公子这画技果然非凡……”
谢骊终于接过画像,却没有仔细看,只盯着沈瑢,“怎这些年,竟不曾听闻半分?”
沈瑢睁眼说瞎话:“我学画并非为博名——当初在父亲墓前守孝,偶遇一僧人云游至此,他所背行囊中皆是各种画卷,无论山水人物皆与众不同,我觉得这种人像之法特殊,想为亡母也绘一张肖像以做纪念,就向他求教——他出家之人与人为善,也就慷慨教了。”
谢骊不置可否,只问道:“那万公子为令慈所绘的画像呢?未曾供奉在观内?”
啊这……真是一个谎话就要用十个谎话来圆,沈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我对亡母的记忆竟是不深,绘出来总觉得不像……祖宅这里亦没有识得我母亲之人,便是想从别人口中打听一二也是不能……或许京城宅子里会有记得她的老仆,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回京城去问一问。”
满口谎言——谢骊漠然地想。
前头说学画时已然是说谎,后头就更是胡言乱语。
尤其说到亡母之时,这通身上下谢骊也不曾品到半分孺慕之香。
还说什么想问一问老仆,不过就是还想回京城罢了,至于那画像,怕是也从未动过笔吧?
之前在祭坛的时候,沈瑢头脸披血衣裳破烂,形象那叫一个惊悚,便是谢骊也只注意到了他身上那浓重的恐惧,却没看清楚他的脸。
如今人洗擦干净了些,露出来的这张脸却与他京城里的兄姐毫无相似之处,显然是更像他那个出身贱籍的生母——眉眼秀丽,配上少年人尚未长开的身形,像初春时分刚刚抽条的青柳,虽然因为被活活饿了几天,看起来有些憔悴,却有极为可爱的翠色与生机。
可惜这般一个人物,却是如此凉薄……这等人到了太子身边,岂不是带坏了太子?
谢骊忽然之间又想把这人再关进房里烧一回了。
虽说贵妃已经传召,但涉及白莲妖人总有些意外……
不过他看看手中的画像,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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