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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我重生一次,已再无少年时的心境和雅好。
闻到满园花草香,只觉头晕恶心。
因此醒来后不久,便将花草铲除掉大半,整治出两畦菜地来,上个月刚种上白菜和黄瓜。
铲掉的香草沤做肥料施了。
如今白菜长势喜人,我很觉得合算。
这几日不断的淋雨,白菜叶已倒在泥里,毡成一片。
但我拨了拨,看到菜根扎得很深,这点风雨并无妨碍。
何况白菜这种东西,原本就是极贫贱极易成活的。
便放下心来。
中间平阳遣人来,送了我四匹关中牡马,俱是一色的油亮枣红毛皮,虽不比大宛天马那般高大矫健,却平顺柔和,容易驱使,很是难得。
我便写手札,好让使者带回去。
平阳一贯不用普通物件,我一时竟没有可做回礼的稀罕物。
想起哥哥那里还藏了十坛剑南春,就顺便也给他写了张条子,让他转赠两坛给平阳。
算起来,如今我娘家也已是败落了。
景儿还在的那几年里,我想从娘家拿什么东西,哪里还得托人转告?他们出入皇宫只怕不比平阳麻烦些。
——毕竟是前朝的皇裔,入了本朝,我外祖父的王位自然已不能再传下去。
而我舅舅在弘明二年初,死在了与匈奴人的战争里,也算全了他“马革裹尸还”
的夙愿。
虽然留下了表哥,却是个有德无才、志不在此的,也只能与些酸儒写写文章喝喝酒,根本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
舅舅死后他自作主张,白白将我外祖父传下来的十万赵勇让给了别人。
朝中河北将士无人不恼他。
可惜有些势一旦丢了,便再找不回来。
而沈家一贯清贵,虽官位都不低,真正主事的却没几个,肯用心在仕途俗务上的更少。
老一辈病的病、去的去,年轻一辈则只剩我哥哥一人撑着。
外面看着光鲜,内里却已经没了顶梁柱。
当年苏恒能轻易将我废掉,可见沈家虚成什么样子,也可见苏恒谋划得有多周全。
我娘家败落到今日的地步,并非一朝一夕。
现在想来,只怕从四年前我舅舅去世,苏恒便已开始架空沈家。
到如今已见成效。
就算他想现在便要废我,应该也能如愿。
只是一来天下尚未彻底安定,他还不能自乱阵脚;二来刘碧君还没有儿子傍身,废了我她也未必能立稳罢了。
而平阳会觉着苏恒仍爱着我,只能说苏恒心思太深了——何必连双生姐姐也要骗过呢。
想到我曾与这么个处心积虑对付我的人同床共枕十年,不觉又头晕恶心起来。
不过我很清楚,只要我还在皇后位上,沈家要挽回颓势,便还有捷径可走。
当然,也还要子弟出息才行。
但同时我也很明白,有些事就算我重生一遭,也依旧无可奈何。
比如我已嫁给了苏恒。
比如我的儿子姓苏。
还好,韶儿总有长大的一天。
我将东西写好,命红叶转交给使者,叹道:“有些日子没见兄长了,也不知母亲是否康健,家中一切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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