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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不是水,而是海,海若发难,怒涛汹涌可破巨舰。”
赵凉越长叹一气,道,“海的威严和危险从来都摆在那里,世上从来都不缺聪明人,更别提人杰云集的京都,只不过有些事看清是一方面,选择怎么面对和行动又是另一方面。”
何渝指头轻点桌面,沉默片刻,道:“工部这些年不规矩的事做得是愈发胆大了,今年甚至是直接南市招人赶自己的黑工,可朝堂却是连参他们的折子都少得可怜啊。”
赵凉越问:“那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何渝看向赵凉越,桃花眼又噙满了风流笑意,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只是想告诉溪鳞,莫要冲动,莫要不顾惜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
本来谈话还算正经,但何渝最后那句话一出,赵凉越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只觉此人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何渝自己倒是完全不觉不妥,似乎自己在做同吃饭一般再正常不过的事,还企图找到赵凉越斗笠白纱的缝隙,以窥视其本容——虽然那日恒恩寺断崖下已经近距离见过一面,但月光到底是有些朦胧,总有细节来不及好好看。
赵凉越已然心生不耐,正要发作,何渝识趣地收住,径自起身熟络地道别:“溪鳞,我这还有事要忙,先行离去,有缘再会,或者是——无缘我也找你。”
言毕,何渝身形一晃便离开了。
只见何渝优哉游哉地朝南行了半条街,走到一处茶摊时,就顺手买杯茶水喝,可怜那小摊主看到何渝的脸就吓得跪地,忙拿出最好的茶叶给他泡上,还怎么都不肯收钱,何渝只得丢了一锭银子,在小摊主没反应过来时,就又身形一晃,趁人不备往拐角里去了。
“呦,这不是我们褚大人吗?又在做散财童子啊。”
一个身量挺拔,着素色常服的俊美男子就站在拐角内侧,他的背后是一匹栓在杨柳树上的汗血宝马,只是那马的鞍鞯辔头什么的都极旧,显得颇为不搭,同样,这突然出现的一人一马也同华服在身的何渝不搭。
何渝看了男子一眼,问:“怎么就散财童子了?”
“还不散啊?我都看见了,你喝个茶就给了人家一锭银子,真够败家的。”
何渝笑:“我拿着工部老头儿孝敬给我的钱,去接济接济广大老百姓怎么了?”
男子叹了口气,道:“也就你敢这么玩,你看看你在京都那名声差的,要是哪天你真被拉到刑场,百姓恨不得连夜庆祝。”
“行了行了,每次见面都要阴阳怪气我两句。”
何渝道,“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媳妇儿都没娶,领了俸禄就往济病坊送。”
“我府上又没人用银子,怕啥?”
“榆木脑袋。”
男子闻言烦道:“行了,怕你了,每次一说你,立马能往我这扯,从小到大嘴皮子的功夫就没赢过你。”
“那是自然。”
何渝毫不谦虚,走过去摸了摸男子的汗血宝马,道,“这马不错,据说是皇上前天赐你的,不过你找我不能是为了炫耀这个吧?”
男子懒得再和何渝掰扯,直接道:“是来告诉你,我查到赵凉越的事了。”
“说来听听。”
“从出身到现在,地方和户部都有记载,看似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似没问题,实际上就是有问题了。”
“对,赵凉越出身在赵氏旁支的下等家族里,又是庶出,五岁时,父亲得罪本家被打死,后母亲因画技出众被主家看中,就带着赵凉越住到本家宅院,但以赵凉越的身份,顶多学些简单诗词和礼数教条,很难被授予系统六艺,更别提治国为政之道,赵凉越也的确在母亲死后,接着用画技在主家换得活计,可就在四年前……”
男子眯起双眼,疑惑道,“主家突然送他去暄山书院,好似挺重视他,不过不久后赵凉越便从书院退学,之后一直待在主家宅院,三年后,也就是一年前,赵氏更是以子嗣稀薄为由将其写入主家族谱。”
“也就是说,他能在科举中一鸣惊人,很可能是源于四年前的一场变故,而那场变故是什么,我们并不知情。”
男子看何渝不自觉紧锁的眉头,叹了口气,道:“自打你看了赵凉越的那篇策论,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或许有的事只是因为你想得太多,才出现了错觉。”
何渝摇摇头,道:“但是太像了。”
“只凭文风,未免太过牵强。”
男子苦笑道,“你有时候不要太逼自己,斯人已逝,我们继承遗志,便已经足够了。”
何渝闻言沉默半晌,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直觉告诉我,赵凉越或许不是来客,而是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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