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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兄此话与我二人说了便罢了,莫教先生听见了,他本就晕船不适,听见这话又要怒火攻心了。
且你有所不知,本来入溱之道甚广,也不仅有这一处水路,可自从三年前那场败仗......朝中便禁了其余路线,便是这唯一的水路,也是因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才得以留下。
说到底,我等也不过是那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说到这,我不吐不快!
这李家顶着护国公的爵位几十载,却没成想出了李雍这么一个鼠将!”
“哼,这当父亲的好歹是战死沙场,他儿子李五郎一听要流放竟然落草为寇,好好的将门子弟做了那奸恶匪徒,不知道到哪里去苟且偷生了,真是活该受人唾弃辱骂!”
兰亭默默听着,手中捏着的通关文书不自觉收紧。
一旁的侍卫正拱手交待:“三郎君此行,我二人便护送至此了,等船靠岸后,凭这通关的文书入了溱州城,到问心堂中自会有人接应。”
日面接过她手中的文书收好,便见一布衣短打的男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兰亭跟前不住地磕头,动静引来甲板上的人纷纷诧异看向此处。
“这位郎君,求您施舍些药材给我弟弟吧,他因瘴气腹痛不已,我二人无甚钱财辗转来此,您家大业大,带着这么些药材,多少施舍给我二人些吧!”
那人一脸恳求地哀鸣。
他形容可怜,话中惨痛,甲板上的人纷纷露出同情之色。
侍卫横刀挡在兰亭跟前,兰亭抬手挡下,只淡淡道:“我是商人,不是菩萨,治瘴气的药十文可得,你若带了钱,只管找我来买药,若是没有,我凭什么给你?”
甲板上众人脸色古怪,似是没想到这药商竟然如此不近人情,纷纷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
那一旁的书生几人更是鄙夷道:“无奸不商!
无商不奸啊!”
众目睽睽之下,侍卫有些动摇,看向兰亭,她却面色不改地绕过地上之人朝前走去,日面连忙跟在身后。
身后那人见状,愈发有了底气,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指着她大喊:“就是你这等重利奸商,才让我等庶民受尽压榨,你便是万贯家财又如何,一点药材都不肯施舍于人,配做什么药商!
呸!
我便咒你倾家荡产!”
众人附和不断,明里暗里地目露谴责。
兰亭充耳不闻,往栏杆处站定,待江风拂面,她才觉得舒爽了些。
身边原本站着一老一少,老的那个见她来了,连忙带着孙子往后躲了躲,眼神闪烁,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船行不停,码头的情形已经在薄雾中依稀可见,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密集,旁边却传来那小儿带着泣音的无助的喊叫:“阿婆,阿婆!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兰亭还未转过去,就见人群惊呼一声四散开来,日面先她一步看清楚情形,连忙死死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瞧,“郎君莫看,太...不堪入目了些。”
耳边阵阵干呕声传来,痛苦的哀鸣响起,难闻的气味渐渐弥漫,有人见状咋咋唬唬地大喊“是中毒!
是中毒了!”
人群惊吓之余避得更开,自诩“大丈夫”
的几位书生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毒”
沾上了边。
兰亭却拍拍日面的手,转身朝前走去。
众人空出的角落中,只有她一袭素衫缓缓靠近那祖孙二人。
兰亭撩袍蹲下,只见那老妪抽搐着口吐黄水白沫,地上和胸前还有先时呕出的许多未经消化的食物残渣,在船上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更加刺鼻难闻。
那小孙子只知道趴在老妪身上哭泣,她示意日面将他带走安抚,自己取出随身的药箱,在老妪的口鼻处探看了一阵,便施针喂药。
素手精准扎下上、下唇处,丸药入口不过片刻,那老妪便渐渐停止呕吐,呼吸和缓起来。
“阿铃儿,阿铃儿呢.......”
日面手中的小孙子立马扑上去,“阿婆,你没事了吧?你方才怎么了?”
又指着兰亭道:“是这位阿兄救了你!”
那老妪眼神渐渐清明,挣扎着起身要道谢,记起方才对她的退避三舍只觉得惭愧不已,带着孙子拜伏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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