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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已经在雪中盲目地走了半个时辰,手脚冰凉麻木,鞋子和衣摆全都湿透,走路很是沉重,足底传来阵阵刺痛,但她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脚下的道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却不知该去哪里,这里的天是被房屋围墙划出的范围,总觉得像是划成了许多人的势力范围,一个个全然陌生,行动间实在憋束得很。
她摇摇摆摆走过一个拐角,一辆乌黑马车疾驰而过,稍稍前行了几步,车夫突然吁吁叫着停下了马,因为停得匆忙,两匹马受了惊,嘶叫着高高扬起前蹄又重重落下,溅起大片黑色水花,连远处的含章也未能幸免,衣摆上被溅了好些水,只是她衣衫早就湿漉漉,所以竟毫无所觉,仍旧发着呆走自己的路。
“含章!”
低低的男子声音唤道。
他连叫了好几声,含章才回过神来,她慢慢转过僵硬的脖子往声音来处看去,只是眼神恍恍惚惚,总不能聚焦,好一会才把眼前的车和人看清,许久不见的薛崇礼挑开车帘,正皱着眉头看她。
“薛世子。”
含章此时脑中空白一片,完全没有敷衍的心情和思考的能力,随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继续往前走。
“等等!”
薛崇礼很快下了车,踩着水朝她走来。
含章停在原地,往后靠在一间关了门的店铺墙壁上,忍不住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什么事?”
薛崇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眉道:“听说你上午守城时受了伤,要紧么?”
含章头昏沉沉的,回道:“我很好。”
她四下看了看,附近没有客栈的招牌,这等混乱时候,即便有客栈想必也是关门了,估计只有熬到太医局才有地方栖身休息。
薛崇礼见她脸色极差,像是随时可能昏倒在街头,便提议道:“这里离家很近,随我去歇歇吧。”
他说着,解□上披风要给含章系上。
含章平生最讨厌昌安侯薛家,尤其这个心烦意乱的时候更是连薛家人的影子也不想见,听他这样说,陡然生出一阵气闷,一把打掉他的手:“我不去侯府!”
薛崇礼手僵在半空,他不是没料到含章会拒绝,却猜不到她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暗暗叹息,过了一会儿,带了几分涩然道:“已经没有侯府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今日下午皇上已经下旨收回爵位,再没有昌安侯薛家了。”
含章一怔,抬头看他:“夺爵?”
薛崇礼眉头紧皱,神色暗淡地点了点头。
他瘦得厉害,虽还是和薛侯爷酷似的俊秀端雅,却已是憔悴不堪,病容更深,想来这段日子薛家并不好过。
薛侯爷依附于英王,英王既败露,想来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一英王一宁王,薛家人一分为二两头下注,最后却是两不靠谱,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在可笑,含章冷嘲般一笑,无所谓道:“夺爵就夺爵吧。”
含章拨固执地推开薛崇礼的手还要继续前行,却一不留神,被雪里的石头绊了,踉跄了几步,见她这样执拗,薛崇礼也不再勉强,只道:“既然如此,就坐我的车回太医局吧。
这样的雪天,你若是晕倒在街边,只怕连命都要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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