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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尹这一休养,便再没出现在南楚朝堂上。
乌椤奚为其立功德碑,亲笔题挽联:“闻道者心昭日月,凌云气青史留名。”
经此一事,朝野众官噤若寒蝉,乌椤奚对迦月扶大加称赞,此后更是一味纵容。
宫人们私下皆道,楚宫将来的女主人,大概是这位迦月公主了。
此刻,迦月扶翻开一本薄书,道:“听闻汉人文人有红袖添香之乐,如今见王兄宫中丹烛明亮,倒也觉得汉人所言颇有意趣。
兄长离开前,这本《晟律疏议》第三十卷读至一百八十五页,再有十页就便读完,不知兄长下一本想听什么,阿扶好提前准备。”
红袖添香,迦月扶说这话端的是女儿家的天真烂漫,实则暗蕴暧昧之意。
身旁侍女忍不住捂嘴偷笑,自家公主这心思,想藏住都难。
这也难怪,旁人进不去的西宫和藏书阁,她进得,公子奚好收集汉人典籍,旁人连碰都碰不得,唯有公主可以随时拿来翻阅,伴读西宫,给公子奚磨墨念书。
卷帙千行,一连数年,西宫内每每传来迦月扶琅琅念书声,为君翻卷至天明。
这件事在楚宫,几乎称不上是秘密。
迦月扶笑意盈盈,等待乌椤奚的回话,谁承想,眼前男子面对佳人,神色漠然,“晟使入楚,近来朝政诸事繁忙,今夜过后,你便不必再入西宫。”
迦月扶翻书页的手骤然顿住,一滴烛油落下,滴在她手背,烫出朱砂痣般的红痕,女子却好似浑然不觉。
袅袅香雾里,她的脸色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兄长是说……以后我不能来西王宫给哥哥念书了?”
乌椤奚微微颔首,一双眸漆黑如墨,骨节分明的手从她手中将书抽走,合起来,抚平卷痕。
珍视的动作落在迦月扶眼底,让她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想法——乌椤奚允她入西宫念书,不是因为他看重自己,借口和自己相伴。
而是……看重这些书。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迦月扶几乎瞬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抹去,她伴读西宫多年,为乌椤奚朝堂论辩,打压旧族,她不相信自己在乌椤奚心中的分量不如这些破书。
她手收紧,几乎将衫袖攥得粉碎,强笑道:“阿扶明白了,兄长近来政务繁多,要接待晟国使团,还要处理巡城诸事。
既然兄长不得空,那我便不再叨扰了。”
“对了,还有一事。”
复而想起什么,她双手托腮,摆出小女儿家的娇憨态:“兄长不让我来,阿扶便不来,阿扶这么听话,那明日晟使入宫朝见,兄长,我能去宫宴吗?”
“迦月扶,宫宴不是给你玩的地方。”
斩钉截铁而没有丝毫温度的言语,让迦月扶呼吸一滞,笑容僵在脸上,眼中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
为何他今日的语气……这般生冷?
若换做往日,乌椤奚定会笑着说:“在我面前还没闹够,还要跑到晟国人面前闹?”
可他方才那番话,就像是寻常长辈在教训晚辈,甚至更像是上位者在对待一个无礼的人。
仿佛生生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迦月扶咬了咬唇,仍不死心,“扶儿虽说不是乌椤一氏,可也是正经的王室血脉,出席晟使宫宴并不会让楚宫蒙羞,为何兄长连这点要求也不能答应我?”
她眼眶泛了红,眉眼仍是倔强,侍女戈兰于心不忍,道:“公子巡城那段时日,迦月公主日日担忧,几乎茶不思饭不想,将这本书翻阅了无数次,几乎能倒背如流。”
女人吵闹声不休,乌椤奚长指敲了敲眉心,一整日的奔波本就让他疲惫,加上方才处理朝政和宫宴诸事,仅剩的耐心也快被消耗殆尽。
眼见迦月扶还要闹下去,乌椤奚摆了摆手:“罢了,你要来便来罢,只有一点,明日晟使觐见,百官列席,兹事体大——”
“我省得,阿扶乃南楚王室公主,深知礼仪之道,明白荣辱之重,当恪守王室公主本分,绝不让晟使看轻我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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