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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吻一沉,定了定,和缓下来,“陛下可有怪你?”
她支住额头一动不动地滞了半晌,点头:“他从来没动手打过我,那是唯一一次。”
说着又干笑了一声,像是在回忆就是一般,一壁摇着头一壁淡然道,“他斥我与你藕断丝连,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我、我解释不清楚呀,我只能求他说……我求他说你我之间当真没有什么,只有几分儿时玩伴的情分。
还有你的父母……与我而言也是长辈,我不忍看他们枉死而袖手旁观……”
她越说到后面,醉意就好像越厉害,悲愤也愈发分明。
卫川屏息凝神:“所以你求陛下让我去边关?”
“嗯……”
她含糊地应了声,一下下点着头,“我跟他说,只要不让你因为这样子虚乌有的罪名去死,怎样都好……若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
我……我求了他很久,他终于准了。
他还要我立下毒誓,说若我对你有半分私情,你、我、还有你我的爹娘,徐家满门、宣国公府满门,都不得好死……”
卫川听得心惊。
他并未为官,平日面圣的机会也不大多,独自面圣今日几是头一回。
可虽说如此,他所见的皇帝也是正人君子的模样,而从她的言辞中,他似乎探知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下意识地发问:“当真?”
“我扯这种谎骗你做什么!”
她道,说着又看向他,就像儿时的无数次对视一样双眸明澈,目不转睛,“川哥哥,你不要怪我,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推你去沙场。
你要……要多保重,若有可能……”
她言及此处忽而噎了声,泪意涌至眼眶,又被死死忍住,继而用力咬了下唇:“若有可能,你另择明主吧……隐姓埋名寻个别的法子过活也好,离开大魏也罢,不要再回京了。
当今天子并非明君,不值得你用心辅佐,至于我……我已认命了,这辈子是好是坏,都只能这样过了。”
这话向一根引线,在卫川心下点起一团火,燃起一团不甘。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一转而逝,他不由自主地留意了一瞬,再狠狠将它摒开。
他抑制住心惊狠狠缓了两息,一字一顿地宽慰她:“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徐思婉抬眸:“什么?”
“好好活下去。”
他望着她,满目担忧,“人这一辈子,会有很多变数。
就像你会突然迫不得已地入宫,我也会突然迫不得已地从军。
可变数不会总是坏的,好好活着才能等到转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还能有什么转机呢?”
她恹恹地笑着,又斟起酒来,“一入宫门深似海,哪怕有朝一日天子驾崩,我当了太妃,日子也不过就是那样。
我终究是……终究是要守着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过一辈子的,是好是坏,也没有什么分别。”
她连口齿也含糊起来,像是喝高了,意识越来越不清楚。
可她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她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只消他是个正常男人都要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
继而生出一份保护欲,想帮她挣脱这样的困境。
这样的心思一旦滋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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